这已经不是一个巧字可以形容。
是诡谲。
怎么又是诸葛长斌？
佟韵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盯着他看。对方也很有耐心，居然在原地与她对望起来，像比谁先笑一样，谁也没吭声。
好神经。
不管这画面多诡异，她该如何快速且不得罪人的离开，才是此刻急需答案的问题。
诸葛长斌太醒目了，就算她没很有存在感，像颗尘埃，但落在了别人眼中洁白无瑕的人身上，谁都想把她摁下来。
要是这间餐厅是商品设计系人的口袋名单，见到她跟诸葛长斌在一起，误会他们含情脉脉对视，她就死定了。
绝对不起跟诸葛长斌沾上关系！
“学长，我跟人有约，先走了。”这是佟韵佳绞尽脑汁之后说出来的话，什么招呼、寒暄通通没有，满脑子就是快点走！
“等一下。”诸葛长斌不禁想笑，还没遇到一个闪他闪得如此急切的人。“庭芸工作赶不完，临时不能来了。”
谁是庭芸呀？
佟韵佳一脸憨相地回视他。
“咳──”诸葛长斌别过头，握拳抵唇，以咳嗽掩饰笑声。“你知道大二的七号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大二的七……七号?!
佟韵佳吓得脸色发白。“你是大三的七号？”
不会吧?!
难怪人家说人生是个混蛋，要什么不给你什么，不要什么就硬塞给你什么？她不想跟诸葛长斌有什么牵扯，中间隔了一个年级了还是有办法把他们绑在一起。
为什么诸葛长斌不当个高冷的学长，乖乖待在神坛上接受吹捧跟爱戴，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想到的时候就鄙视一下凡人就好了呀！
对，鄙视她就好！鄙视她呀！
“是。”诸葛长斌双手兜进口袋，上身微微后仰，似笑非笑地看着佟韵佳。“很高兴认识你，七号小学妹。”
可以不要叫她小学妹吗？感觉有生命危险。
而且七号不是Lucky Seven吗？什么时候跟十三号星期五当好朋友了？
她该怎么办？
佟韵佳完全笑不出来，又不能转头走掉，进退维谷之间，诸葛长斌直接替她下了决定，揽过她的肩膀，直接带到预约的位置。
“真、真的要吃饭吗？”佟韵佳双手握住侧背包的背子，气息不稳地问。
“位子都订好了。”诸葛长斌顿了下，复又停头，轻声问：“还是你不想跟我一起用餐？”
这罪名可大了。
怎么有种两边都要顾，但两边都顾不好的感觉？
反正依她这样子，诸葛长斌不可能对她有超出学长学妹的想法，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我、我自己走！”佟韵佳往前走了两步，离开诸葛长斌的碰触，低头怕被人瞧见，还拨了两下浏海，想再多遮掩一些。
诸葛长斌眼神一暗，唇角的笑意凝结了些。
“这家私房菜没有菜单，你有不吃的东西吗？”他让佟韵佳坐在靠墙的沙发椅上，而他则是坐在对面的单人椅，为两人倒水。
“没有……”佟韵佳小声回应，未了才抬头补了一句。“不吃奇异果。”
奇异果并非料理食材，但很难说变成沙拉、果汁其中一员，保险起见还是把这东西避掉了好了。
“不吃奇异果？”诸葛长斌觉得很意外。“奇异果并没有特殊的味道，你为何不吃。”
“我是怕。”跟诸葛长斌面对面坐一起，还要吃饭？还没吃，她的胃就快抽筋了。
不知道喝水能不能舒解。
“怕？”诸葛长斌一样拿起水杯，不像佟韵佳大口灌，而是轻呡。“为什么怕？我还没听过有人会对奇异果过敏的。”
她能理解，因为长到这么大，只听过有人不吃青椒、不吃茄子、不吃苦瓜，就是没遇过一个不吃奇异果的。
佟韵佳讪讪地回答：“我怕长毛。”
“什么长毛？”诸葛长斌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我觉得吃了奇异果会变成奇异果，全身长绿毛。”
“咳──”诸葛长斌被水呛了好大一口。这东西跟感冒一样藏不住，忍不下来的他只能按住桌子，捂唇狂咳。
“你……还好吧？”咳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好吧，她承认这理由听起来满瞎的，尽管便是事实如此。
不过男神就是男神，别人咳成这样肯定脸红脖子粗，他反而因为面色咳粉了，变得更加俊秀好看。
“抱歉，失态了。”诸葛长斌缓过来之后，笑意依旧没有减少，反而深刻在脸上，眼角更因为咳过之后带了些迷蒙水汽。
即使是在内心奋力抵抗的佟韵佳，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有吸引力。
喝水好了，喝水降降火气。
“喝这么急，小心呛到。我刚才就是喝太快了。”诸葛长斌见她倒了第二杯水，仰头喝完后，又迅速地倒了一杯，不禁问：“很渴？”
“还好。”就是中了某人的美男计。
虽然说对方没有意识要施放在她身上，但不得不说诸葛长斌此项技能是范围技还兼无差别攻击，就连她这种游离在外的生物也难以幸免，HP疯狂降低。
“你怕奇异果的原因还真可爱。”诸葛长斌的笑容里没有贬抑，反而让人心口怦然炙热。
我的老天鹅，这真的太可怕了！他周遭的人一定常常有心悸或是发热的问题，不晓得有没有人误以为是心脏病或感冒而就诊。
不过她的毛病应该偏向于盗汗。
“等我一下。”诸葛长斌站了起来，见她低头，并不好奇他的去向，不恼也不怒，反而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没多久，诸葛长斌回来，也没有说他去做了什么，直接问她：“早上应该是导师时间，还有旧生分享。下午有去试听课程吗？”
佟韵佳点头。
“你会画图吗？”诸葛长斌举起水杯，送到嘴边轻呡，目光低垂，落在桌面上。“速写、素描、基本构图、Q版这些？”
“应该算……可以吧。”不敢说太好，但是接案的业主有说她能力有到基本水平，之后再加强理论，像消费者心理学、计设心理学这些，再多接一点案子，多看多画，实力就能慢慢累积起来了。
“既然这样，你可以把素描、基本构图那些课程拿掉，直接挑二上的电脑绘图。”
“拿掉？”这对佟韵佳来说有些荒谬。“那些都是必修课呀。”
“我知道，我也是商设的学生呢。”诸葛长斌笑意温润，并未因为佟韵佳的质疑而变了脸色。“我不晓得你对武德大学了解多少，但这里跟其他学校不同，并不是所有必修项目都必须通过并拿到学分才可以毕业，而是你有能力证明自己已经具备这项条件就可以免修，将这些学分数移作他用，不仅可以把系上的选修课学分换为必修，也可以选修他系的必选来抵。”
佟韵佳的脑袋瓜子小小转了下就通了，但她不解：“为什么早上系学会的学姐没有提到这点呢？”
“曾经有人找枪手作弊，所以现在系学会都不会提前公布，都是上课时，由教授说明，当场考试。”诸葛长斌一说完，餐厅就上菜了。
对方端上两份前菜后，居然也不走，反常地盯起了佟韵佳，看得她浑身发毛。
“师母，你吓到她了。”诸葛长斌无奈地说，支颊露出的笑容足以将人醉倒。
佟韵佳听到诸葛长斌脱口而出的称谓，反观起来人，不由得暗暗吃惊。
对方跟她一样戴了副厚重的眼镜，足以把半张脸都遮起来，可对方却是可爱俏皮，无邪天真，她却是阴沈书呆子，天差地远。
而且她看起来不到三十，皮肤白皙，气质自然，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喜，让人一见就喜欢的特性真很非常难得，也是让她最为钦羡的部分，然而怎么想都不会认为她是个大学教授的太太呀？难道是──
好吧，就算是老牛吃嫩草，那也是别人家的牛，别人家的草，她除了祝福外，就是闭嘴。
不对，如果是商品设计系的教授的太太，拐个弯来说也是她的师母。
佟韵佳被这层层关系绕晕了，人情世故向来都是她的罩门。
反正都是长辈就对了，她乖乖地跟着喊：“师母。”
诸葛长斌撇头窃笑，也不晓得在笑哪门子风花雪月的。
“嗯。”师母淡然地接受了佟韵佳的称呼，朝她点了下头后，便转回去跟诸葛长斌说：“你不要学老师笑，不然我会以为你暗恋他。”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难道诸葛长斌是──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师母这样大剌剌地说出来好吗？能接受学生的性向是好事，但也该保护一下学生的隐私吧，难道师母不清楚诸葛长斌在系所里的影响力吗？
光脸应该也猜得出来吧？
“瞎想什么？我是性别男，爱好女。”诸葛长斌以指敲了敲桌面，要佟韵佳搞清楚状况，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向来都不同一号表情？还是这消息太劲爆所以她的脸裂了道缝？
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佟韵佳不自觉地揉脸。
师母皱眉，歪头问：“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不知道你性别男，爱好女呀？”
“等、等等，我不是他女朋友，师母你误会了。”佟韵佳连忙摇手。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呀？太可怕了吧。
诸葛长斌闻言并未流露出错愕的表情，神态自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师母会说出种话。“师母从哪里听来的？”
“老师说的呀。”师母斩钉截铁。“老师不会骗人，他说你带女朋友来吃饭，还有订位。”
这是见到黑影就开枪吗？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没想到你怕奇异果。
佟韵佳：哼哼，我还怕诸葛长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