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被你的父母当成炫耀的工具吗？”佟韵佳屏息问。
“差不多吧。在我休学前，都是过复制贴上的生活，成绩至上，名次取胜，跌出三名外就会被冷暴力对待。”诸葛长斌握紧了她的手，咽著难受的情绪，故作轻跃地说：“谁说爸爸是牙医师，全家都得当牙医师了？”
要儿子保持前三名的成绩？
这对班级排名顶多中上的佟韵佳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呀，就算国小，她最好的名次就是十二名。
她准备得要死要活，挑灯夜战一年备考武德大学就觉得命要去一半了，每次考试都要维持前三名比她备考还辛苦吧？
压力从来没断过，一年复一年，感觉会发疯。
“那你为什么会……我是说……”佟韵佳不习惯评论别人的人生，想来想去就是组合不出一句有效的句子。
“什么会什么？你慢慢说。”诸葛长斌刻意放慢已经不快的步调，就是为了等佟韵佳分享她的感受。
佟韵佳盯着眼前这道微弱，但在夜幕低垂，四处无光的情形下，显得异常重要且特别珍贵明亮的光芒，不敢相信自己可能曾是诸葛长斌心里的那道光。
“你会注意到我就是因为我曾经说了那些话，对吧？可是……你也看到了，真正的我一点都不起眼，我就是个平凡人。”当他人生有了不一样的光彩，目光又怎么会追寻毫不起眼又孱弱的白光呢？
不过就是一抹被误认成月光的手电筒灯，按一下就灭了。
“我也是个平凡人。”诸葛长斌被她的话逗笑了。安于平凡，又在平凡中不懈努力，这样的佟韵佳在他眼里丝毫不普通。“早知道我也把自己弄丑一点，才不用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对眼睛盯着看，跟我走近一点的异性不管比我大、比我小，都受过奇怪的攻击，可惜我要扮丑已经来不及了。”
做人真的要低调点，才不会连接近喜欢的女孩子都会害得她一身伤。
“佟佳氏，我不希望你站离我太远，是你让我知道人生该为自己而活，连授予你生命的人，都不能强诸他的喜好到你的身上。”
对她拐弯抹角，只会让她找到空隙溜出去，可又不能太过直接，她会躲到任何人都进不去的角落。
所以适当的示弱反而是进攻的招式。
终于知道诸葛长斌对她的关注来自何方，想请他日后保持距离却说不出口。佟韵佳呐呐地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其实……”
她讲不出被霸凌的过往，绞尽脑汁才想到另一种比较中性的说词。“我没什么朋友，平常只会画画，戴牙套不过是想给自己一点虚伪的自性，毕竟整牙比整容便宜多了。你会受我的话影响，最主要还是你心里已经有了反抗的想法，想要不一样的生活，想说连我这种人都能为自己做主，为什么你不行？仅仅是这样而己。”
“或许吧。”
诸葛长斌嗓音轻柔，如夜风吹过，恰似无意地应了一句。佟韵佳本该为此高兴，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在她心里缠成颗球。
她竟然觉得失落，这有什么好失落的？明明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不是吗？
好吧，人都有矫情的一面，不管是美人还是丑女，而且后者作怪的次数还比较多。
佟韵佳晕忽忽地想着，隐约听见诸葛长斌说了什么，却没一个字听清楚。“嗯，你有说话吗？”
“我说。”诸葛长斌轻笑一声，像搅进蜂蜜罐里又卷了一圈，满满的都是糖。“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子。”
轰──
莫名其妙被告白，毫无准备被告白，佟韵佳差点当机动不了，转头时都误以为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了。
这是……口误吧？
她不会自作多情的！
要是诸葛长斌知道佟韵佳在想什么，肯定吐出口瘀血来。
“你不用刻意躲，你越躲，有些贪心的家伙就越会得寸进尺，只要你坚定步伐，什么事都不用做，光看对方耍猴戏，就可以把人逼走了。”
佟韵佳仔细思考了这番话，可惜她没有对得上的经验，难免质疑：“有那么简单吗？”
“有，唤起对方的羞耻心就行了，如果对方真的不要脸，他都不要了，你还客气什么？”
“嗯？”佟韵佳猜不透。
“揍他！”诸葛长斌冷哼了声。“他都不要脸了，你还可以挑对方的脸揍。”
还有这样的呀？
她受教了。
“诸葛学长──”诸葛学长──”
“诸葛学长，你在哪里？”
前方突然涌入了非常吵杂的声音，有好几个人同时在喊，是出来找他们的人。
不，应该说是找诸葛长斌，里面没有一个人喊她的名字。
佟韵佳倒不失落，可这也显得她方才对诸葛长斌的在意很突兀。
唉，说到底，她还是个肤浅的女人吗？
“我在这里。”诸葛长斌幽幽地喊了声，平静且沉稳，全然没有两人相处时的自在与惬意。
落难才轻松，获救反而严肃，反差也太大了。
不过诸葛长斌在面对组员时，确实是客气有余，但亲密不足，跟她说话的时候也很注意，应该是顾虑到她的处境。
没有方才的那一段路，还真的比较不出来其中差异。
佟韵佳塞了满脑子待分析、待整理的讯息，就傻呼呼地让诸葛长斌牵着走，直到与赶来找人的同学们会合，手电筒一照上两人，紧握的双手便藏也藏不住了。
“学长，还好你们没事。”带头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听到诸葛长斌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但滑下山坡还是让人心惊胆颤，连忙联络渡假村的人，收集了些装备，在他们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不，事情可大了。”诸葛长斌压着的声音，在这么高温的天气里，竟然让人听到尾脊有些发寒。“佟韵佳受了点伤，不过这算幸运的。你马上拨电话给系所主任，说工作人员恶意加害新生，差点闹出人命，叫他们立刻赶过来处理。”
“蛤?!”
这下不只来找人的工作人员傻在当场，连佟韵佳都被吓到半天回不了神。
直接夸张到命案等级，这是要闹大的节奏呀！
万一让爸爸妈妈知道这起事件的当事人是她，而她又是被针对的那一个……
她该不会又要被关厕所了吧？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佟佳氏，我喜欢你。
佟韵佳：大冒险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