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跟同学对质了。
佟韵佳坐在教育中心的U型办公桌前，遥望对面在家长陪同下，抽抽噎噎的工作人员，正是拿活鸡签给她的那位。
“不用紧张，这次我在。”诸葛长斌在桌下悄悄地握紧她的手，不过一下子就放开了。“主任，请问这次你打算如何处理？”
系学会这里来了主任、一年级及二年级导师，本来还有邀请三年级导师过来想劝劝诸葛长斌，但对方无意介入，更直言这种两女争风吃醋的事情不要搞得跟三角恋一样复杂，原本脸已经很黑的主任顿时像从煤矿道走出来，灰头土脸。
“佟同学，方同学的父母愿意赔偿三千块营养金，希望双方能够私下和解。”主任自认和蔼地对佟韵佳微笑，可惜后者在诸葛长斌握过她的手后，头便一直低垂著。
“主任，请问你有女儿吗？”诸葛长斌冷声问。他坐得笔直，微微侧身的模样看起来挺吓唬人的。
“有的，怎么了吗？”主任故作轻松，心里其实很怕诸葛长斌闹事。
迎新第一天晚上，他跟企管系的主任连夜赶往悠游渡假村，还以为出大事了，气喘差点发作，一问之下，不过就是跌伤而已，偏偏要从谋杀方面剖析，要求学校出面，给出解释，好说歹说他才愿意退让一步，先让迎新完美落幕。
诸葛长斌是位优秀的学生，入学后，获奖无数，系会门口的跑马灯就时常在转他得奖的消息，可同时他也是让学校老师头疼的人物，学校反霸凌专线就接过几起因为跟诸葛长斌太过接近而被欺负的投诉案。
这世间很多光怪陆离想不透的事，没想到今天诸葛长斌还亲自披挂上阵为佟韵佳发声！怕学校吃案，他还说要先报警备案来彰显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十分强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他打消念头。
如同三年级的导师所说，这就是一起争风吃醋的案子，但这算哪门子的感情纠纷？就三头没有一方是连线成功的呀，大家各退一步，私下和解不行吗？
更麻烦的是佟韵佳的父亲还是学校的课任老师，手上也有点资源，诸葛长斌说没让对方知道是怕事情闹得更大，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敢随意抹平这件事就等著后面核弹爆发。
主任一颗头两颗大。
果不其然，正如主任所料，诸葛长斌确实没那么好说话，尽管他现在好声好气地说话，心平气和、温文儒雅、微笑得体地阐述著。
“如果你女儿被同学恶意加害，对方家长只打算给你三千，你会愿意私下和解吗？”诸葛长斌刻意加强“恶意”、“私下”发音，对面的哭声变得更响了。“不好意思，我们不同意包庇这种同于谋杀的行径。”
“诸葛同学，说是谋杀……会不会太过了一点？方同学并没有致人于死的动机。”二年级的导师不是很认同诸葛长斌的说法，先别说这假设不成立，一旦成立，她班上不就有个杀人未遂的学生了？影响多大？
“那她是什么动机？想给佟韵佳一点教训？”诸葛长斌笑着回视二年级的导师，眼神无端让人发冷。“她凭什么？又是谁给她的权利？你吗？”
佟韵佳坐在一旁，耳边听着诸葛长斌为她讨公道的话，发凉的指尖在桌下缠成麻花，脑子一片空白。
方同学抽著鼻子说：“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要藉职务之便偷偷把把鸡毛撢子换成活鸡？不是故意的？那又为何要将换过的题目交给佟韵佳？”诸葛长斌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眼泪而心软，反而挑重的话说。“做错事就哭、就装可怜说你不是故意的，要学校为你出面，要父母为你缓颊，难道你不清楚随机更可怕吗？你不认识佟韵佳就拿她当你的出气筒，今天稍有不顺，谁又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方父看不下去，怒目说：“她不是没事吗？你骂我女儿做什么？”
“不骂她要骂谁？难不成骂韵佳没心眼，抽到奇怪的签不问，还傻傻上山捉活鸡，活该摔下山坡吗？”诸葛长斌笑容已没，室内温度像陡降五度般，寒意一层层爬了上来。“今天是韵佳好运，只是瘀青跟擦破皮，没有骨折、骨裂、脱臼、半身不遂、撞伤脑袋，想想她要是被树枝戳瞎眼睛、被毒蛇咬伤或引起严重的并发症，只要其中一项意外发生，你以为你们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你们拿什么赔佟家一个女儿？对不起吗？呵，我都忘了你们连道歉都不曾，看来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对吧？”
方母不屑地说：“不就是件小事吗？小孩子打打闹闹有多严重？”
“多严重？郑捷在随机砍人之前，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惨事？事后又有多少诸葛亮说他在犯案之前有什么样子的症状，家庭教育出了什么问题，真的要等出了人命你们才要检讨，才要哭着说自己错了吗？”诸葛长斌面无表情地说着，可这比破口大骂更让人害怕。“还是你们要等出了大事，记者把麦克风递到你们面前时，才哭着说你们的小孩很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向看方家父母，对方愤愤不平之中又带着些许心虚，而在父母护航之下的正主除了哭以外，也不见反省的迹象。
主任略为尴尬地打了个岔。“诸葛同学，事情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呃，好吧，方同学是该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没有上纲到谋害的程度，照你这么说，我们双方根本达不成和解共识。”
还是让诸葛长斌去走法律途径算了，反正最后一定不会成立。主任自暴自弃。
“韵佳，你想怎么处理？”诸葛长斌侧眸垂询，语气柔软如春风，听在其他人耳里，反差无比之大，大到他们有些转换不过来
佟韵佳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从头到尾都将自己置身事外，根本回答不上来，只能摇头。
“果然是个善良的孩子，难怪被欺负了还闷不坑声。”诸葛长斌摸了摸她头，安抚道：“放心，学长在。”
佟韵佳只能点头。
不管结局如何，她担心的都是事后随之而来麻烦。这位方学姐长得很漂亮，不输给国中关她厕所的学姐。
人生的海波浪呀，又一波打过来了。
诸葛长斌对方同学正色说：“我方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公开道歉，并于反霸凌机构义务服务满一百个小时就好。”
“我、我……”方同学整张脸都哭红了，反观诸葛长斌对她的态度，她只恨给佟韵佳的教训不是时机也不够重。“我不是故意的，抽签筒里就剩一支签，我直接拿给她有什么不对？你怎么就能证明是我改的？我不服。”
方母帮腔：“对，你怎么证明是我女儿改的？”
“诸葛同学，你能证明吗？”二年级的导师放慢速度问，有些挑衅的意味。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佟佳氏，我将为你而战。
佟韵佳：……我是因为你才被战！你才是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