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长斌是Bluee设计负责人?!
对其他非本科系的学生来说，这消息不算什么；但对所有商品设计系的老师跟学生而言，跟殒石砸来下的威力没两样。
台下的声音吵杂得跟逃难似的，好几个人在尖叫。
苏佑勤脸都绿了，双腿不自觉地发抖。
Bluee对设计人来说，是一块新大陆，也是一头金鸡母。
谁不想让自己的灵感化成实际的收入？但设计这块懂的人懂，不懂的人居多，愿意为设计买单的人以现在来说还是太少了。
但是Bluee做到了。
为设计，尤其是设计人带来非常大的商机。
Bluee的电商平台在短短两年的时间还做到其他国家，连澳洲都是他们着眼的市场之一，还有人特地写论文分析Bluee成功的原因。
诸葛长斌居然是Bluee的负责人，一个还是大三的学生！
在场的记者双眼像点亮的灯泡，这一趟来得非常值得。就算对Bluee不熟悉，大学生创业的报导也相当引吸人。
佟韵佳默默捏紧了衣服，就算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事实依旧摆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信，也不得不面对。
养猫、休学重考……
诸葛长斌是Bluee的负责人，更是她的主编Being。
她以为的好朋友。
跟Being说了那么多诸葛长斌的事，他是不是一边看一边笑她傻？
边缘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跟这些不公平相处，佟韵佳已经很少有过激的情绪，然而听到诸葛长斌另一重身份，她真恨不得拿出手机，马上把Being跟诸葛长斌的账号通通封锁。
诸葛长斌看了眼忿忿不平的她，尽管她外在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就是知道佟韵佳此刻就像一座累积到一定能量，准备爆炸的火山。
他满腹心酸，很是无奈，只能硬著头皮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好好跟佟韵佳解释清楚。
“看来大家对Bluee还有点印象，我就不用对公司再多做说明。至于佟韵佳跟我是什么关系？”诸葛长斌点开他所准备的简报，第一页就明白写着“Who is She？”，白底黑字，没有其他。停顿了几秒，卖完关子后，他这才扬起骄傲的表情说：“她是Bluee的签约插画家，绵羊角。”
“什么?!”苏佑勤不可置信地惊呼了声，转头看向佟韵佳，心里登时刮起狂风，四肢无力颓软。
完了，这下死定了。
佟韵佳怎么可能是绵羊角！
苏佑勤瘫坐在椅子上，帮他作证的同学们看见他一副死鱼样惊觉不好，却已经下不了贼船，暗暗地恨上这人，转头开始小声讨论等下该如何脱身，证明自己不是作伪证。
“不会吧？佟韵佳是绵羊角？”
“谁是绵羊角呀？”
还有人直接拿起手机查询绵羊角的资料。
本来还沉浸在“诸葛长斌=Bluee负责=Being”公式震憾中的佟韵佳突然被好几十道灼热的视线包围住，吓得脖子都打直了，像被蛇盯上的小老鼠。
那种下腹一缩的感觉好讨厌。
诸葛长斌点了下鼠标，所有绵羊角的代表作品便一个个跑了出去，绕着“Who is She?”排了一个圈。他顺时针介绍了一回。
“鹿蜀、穿山甲、龟山岛爷爷、积极猫都是绵羊角的。这些角色都有衍生商品，但今天不是产品发表会，更不是广告时间，这部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话虽如此，诸葛长斌还是单独把积极猫放了出来，还提供了八张各花色的积极猫。“这是绵羊角最著名的角色，也是目前有在更新的作品。画风跟笔触、构图风格可以清楚地看出与佟韵佳在课堂上缴交的草图十分一致。”
佟韵佳缴交的作业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对照变成背景的积极图，说是系列图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如果每个人的手上都有投票用的遥控器，已经有一半以上的观众会投抄袭者是苏佑勤了，连校长他们的心也跟着跑偏到佟韵佳这里。
佟闵松跟妻子不由得露出胜利的笑容来。
“不过苏同学说的也有道理，猫这种素材不是只有绵羊角能画，单就这点来说太没有说服力了，好像全天下画猫的人都抄袭绵羊角一样，真不要脸。”诸葛长斌对着台下的苏佑勤眯眼一笑，看似友善，却满满飞刀。“上周你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苏佑勤惨白著一张脸，双唇嗫嚅，一句反驳或同意的话都说不出来。
“请大家看一下，这是Bluee今年圣诞节的限定文创商品。”诸葛长斌又换了一张投影片，共有五张圣诞猫咪图，全都是上完色的完稿，最右边那张就是佟韵佳缴交的草图作品。
完稿更能看得出她与苏佑勤的差异，不仅是上色技巧与光影感的落差，还有选色配色的灵活度与协调感。
佟韵佳明显更胜一筹。
“为了让大家一目了然这是一套系列图，所以我把公司尚未发表的图像截取部分给各位看。这五张作品全数来自绵羊角，也就是佟韵佳。底下是每张作品的开稿跟完稿日期。”诸葛长斌按了下鼠标，开稿跟完稿的日期便以黄底黑字出现在各张作品的中间下方。他淡然地说：“由左至右，由旧到新。大家注意看日期的话就会发现第一张图是在开学第二天，最后一张图是在商设系的迎新前一天。我让大家看一下变化。”
佟韵佳这才知道诸葛长斌为了这件事特地做了Flash动画，从第一张开始，由完稿退回草图，像倒带一样。
虽然速度很快，却能清楚看出绘图过程。
“为了方便作业，佟韵佳每次交的图档我都有留下来。这些Flash就是从她给我的图档里做出来的。”诸葛长斌点了下一页，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图，就是动画使用的图档。“因为是公司预计发表的文创产品，现场有摄影、照相、直播，抱歉不能让大家看太久，我们就保留这一张，重点说明。”
佟韵佳被动画吓到了，心里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诸葛长斌到底费了多少功夫在这上面？她不敢相信。
到底是为了七号小组，还是Bluee的签约插画家跟Bluee的信誉，还是他再三强调过的，不知所起的喜欢？
她茫然了。
分不出是开心还是感动，亦或者是困扰。
可能是今天被吓得太多了，一口气缓不过来吧。
投影片再换，上面只剩被控诉抄袭的作品，还有开稿跟完稿的时间。
“开学当天，我就跟佟韵佳邀稿圣诞节作品。她是位相当优秀的插画家，隔天立刻给我第一张草稿。怕作业期太长，影响公司排程，更坚持在迎新前交出所有草图。”诸葛长斌轻笑了声，不疾不徐地道：“不过苏同学有截图云端跟个人网页，光靠我说，你们一定不相信，以下是我们对话截图。”
诸葛长斌把两人闲聊的对话遮了起来，只留公事部分，前前后后为了这张图居然就有三页的投影片，往返修改跟讨论的内容巨细靡遗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因为这些细节上的挑剔跟琢磨才让佟韵佳跟苏佑勤拿出来的东西有了些微差异。
因为诸葛长斌提供太多细节，基本上已经取信绝大多数的人了，还不愿接受的多是对佟韵佳有些拉不下脸的情绪作祟而已。
就算佟韵佳是绵羊角，跟诸葛长斌是签约合作的关系，能跟男神靠那么近依旧是让人嫉妒的事情。
“刚才动画不到几秒钟就结束了，应该看得不是很清楚。我这里还有另外一项东西可以帮助大家更加了解情况。”诸葛长斌跳出简报，点开资料夹某个特殊档案，界面直接跑出绘图软件来。“这是佟韵佳作品的原始档。缴交作业都会输出成JPG档，看不出绘图经过，但原始档可以。”
诸葛长斌将游标移动到左下方的图层，这里记录着所有的绘图步骤，逐一讲解。
“从佟韵佳提供的原始档可以清楚看到最底下的图层是空白背景，不是开启图片编修，而是一笔一划亲自绘制出来的。”诸葛长斌另存新档成JPG，跟佟韵佳提供的草图作业一起打开给观众看。“有的人可能会说事后模拟就行了，但是事后模拟要在重新绘制的前提下，达到角度线条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原始档输出的图片跟佟韵佳缴交的作业确实是同一来源。”
就见诸葛长斌打开绘图软件，开启方才输出的图档，再汇入草图，将两张图片重叠后，调高其中一张的透明度，确实完完全全组合成一张图。
这样就算了，诸葛长斌还汇入苏佑勤的完稿，调高透明度后，居然有好几处重叠。
现场一阵沉默，苏佑勤完全不敢抬头，慌乱地闭起眼睛，恨不得再睁开眼时，一切不过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实际上并没有这场对质。
诸葛长斌这人不做便罢，要做就得做到最好。他又换了张新的投影片，几乎不给苏佑勤任何活路离开。
“苏同学说他是从九月二十一号开始画这张图，刚好那天我把这张的设计图寄给工厂。”投影片放的就是设计图，与图档不同的地方在于设计图是3D透视图，有的部分还指定了材质。“邮件里遮起来的讯息是关于询价、数量、交期、付款方式等等商业讯息，不方便让大家知道，请见谅。不过这张截图很清楚地告诉大家时间，而且我是在凌晨寄出的。在苏同学说开始创作的时候，绵羊角已经交了草图，而且我也作出设计图发稿给工厂。我能改电脑时间，但我没办法修改邮件时间。”
诸葛长斌跳出简报，开启浏览器，登入常用的信箱系统，稳健地说：“为了取信各位，我开我的信箱给大家看一下，无论你们看到谁都不要太讶异。”
一进收件夹，大家就忘了诸葛长斌的交代，开始惊呼寄件人有谁。
“死大学生是我知道的那个死大学生吗？”
“明日长风不是对岸有名的古风画师吗？他要跟Bluee合作？”
“近藤新美是日本那个百鬼画家吗？”
“Kevin Steve是澳洲那位绘本作者吗？”
诸葛长斌的信箱太精彩了，非常多业界知名人士，语言从繁体中文、简体中文、英文到日文，旁边的邮件分类也非常壮观，分了好几个国家。
本来在同学眼中已经在神坛上的人，这下又往上窜了好大一截，仿佛仰望还会被阳光刺伤眼睛。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诸葛长斌搜寻出该工厂的邮件，向大家展示了寄件日期。时间如果要精准到分秒得点进去看，然而邮件设计机密，他不可能这么做。
确认截图日期未涂改，诸葛长斌便登出并删除浏览纪录。
“这产品打样已经出来了，在做最后调整。”诸葛长斌放出样品的实际照片，前后左右各一张。“会给大家看到打样结果主要是因为图档在发行前已经曝光，这份产品我们会舍弃不用，所以为它做最后巡礼。”
听到舍弃不用，大家都傻了。
佟韵佳也错愕地抬头。这张图档还有成品她都非常喜欢，更重要的还有一点。“不是有申请专利吗？不用太可惜了吧！”
听到还有专利，苏佑勤脸更黑了，坐在旁边的任课老师同样沉重，扬声询问诸葛长斌。
“佟同学说这产品还有申请专利，舍弃不用未免太意气用事了吧？”
佟韵佳的声音小，只有旁边两个人听见，任课老师这么一说，不用麦克风，前五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好奇的人一问，很快就传到后面去了。
校长听到专利两个字，本想全程安静当个高端的吃瓜群众，这下都无法保持原先计划，当个摆设，声如洪钟地说：“只要证明佟同学没有抄袭就好了，没必要上纲舍弃作品不用吧？你这样对得起佟同学吗？”
大家的脸色都非常沉重，唯独诸葛长斌依旧是笑脸迎人。
“谢谢校长对于我们的支持。因为网络上太多伤害佟韵佳的发言，甚至还有极度相似的图档，我怕时间一过，大家忘了前因后果，甚至不想了解前因后果，单凭几个字就认为佟韵佳抄袭，Bluee还出了抄袭作品当文创商品，后期不可预计的伤害太多了，舍弃不用反而是损害最低的止血办法。不过我们会请律师求偿相对的损失。”
诸葛长斌快速点击完所有投影片，停在最后一页，就是佟韵佳的草图跟苏佑勤完稿的对比照。
在看过诸葛长斌准备的资料后，这张图还真是讽刺。
“以上是我方说法，谢谢。”诸葛长斌关掉他所开启的档案，并从桌面上删除来自于他的资料。
任课老师很不想但不得不出来收尾。她接过麦克风，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的她一度沉默。
她只好把锅推出去。
“我们现在就请校长为我们说几句话，总结刚刚双方表述的内容。”
浮游生物脑洞区──
诸葛长斌：佟佳氏，你看我为你大杀四方。
佟韵佳：那你怎么没把自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