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丁琎前女友这一话题揭过去后,饭桌上的气氛就转缓了。
孟哥和丁琎聊着近况,当然聊的都是生活上的事,他们也不会把部队上的事拿出来讨论,孟嫂偶尔会和周轶搭两句话,陈淮景和兰兮芝两个人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总之,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托布克!”
陈淮景突然喊了一嗓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兰兮芝愣了会儿,慌忙去摸自己的口袋,然后缓缓地掏出一件东西,看她表情似乎松口气又极为得意似的。
周轶仔细看了下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小块骨头。
陈淮景惋惜地叹口气,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弄丢了呢。”
孟哥很快就看出了他们在玩什么,笑着说:“在玩‘托布克’游戏呢。”
兰兮芝点点头。
“托布克?”周轶不明白,下意识地往丁琎那儿看。
丁琎还没说话,孟哥就给她介绍起来了:“‘托布克’是域城的一个民间游戏。”
周轶认真听着,孟哥拿那把小刀在烤羊腿的关节上挑出了一块骨头,那个关节骨的形状也很奇特,上头呈椭圆形,下端又是三角形的。
兰兮芝把自己手里的那块骨头和桌上的比对了下,相差无几。
孟哥指着这块骨头接着说:“域城羊多,以前人们宰羊都会把羊后腿的这块关节骨收存起来以备玩‘托布克’游戏。”
周轶点头,这块骨头就相当于玩具,她又好奇地提问:“规则呢?”
“规则很简单,一般两个人玩。”陈淮景往通俗易懂的说,“游戏双方商定好把这块骨头放在谁身上,然后约定一个时间,一星期、一个月、半年……在这期间,没有骨头的那一方可以随时随地喊‘托布克’,而听到了这个口令,有骨头的那一方就必须立刻拿出来,如果他拿不出来,那他就输了,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他每次都拿出了骨头,那另一方就输了。”
孟哥补充一句:“输的人就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周轶听懂了,她看向兰兮芝:“你和二柱在玩这个游戏?”
“对呀。”兰兮芝摊开手给她看那块骨头,“昨晚他提议的,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骨头是放在你身上?”
兰兮芝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脑袋。
周轶瞟了眼陈淮景,他挑着嘴角笑得不正经。
这游戏明显喊口令的人更占优势,也就兰兮芝这个傻姑娘会被陈淮景忽悠进去,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孟嫂在一旁说:“你们小情侣也可以玩玩这个,多有情趣。”
周轶和丁琎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然后同时将视线挪到桌上那块关节骨上,但是谁也没伸手去拿。
这一点他们倒是出奇的一致,吃亏的事不会去做。
“托布克”就是一个小插曲,也没有人真正地关心那块骨头的去处,丁琎和孟哥孟嫂又聊了会儿,最后他说“车兹”的雪应该化得差不多了,他们还想去镇上买点东西,孟哥孟嫂这才略有些遗憾地让他们离开了。
丁琎带着他们去了镇上的一个小型超市,陈淮景和兰兮芝进了超市采购,周轶见丁琎没想进去的意思,也就陪着他留在了外面。
她见他拿着手机,脸色有些沉凝,识趣地离他远了些,在一旁摸着那两匹军马。
手机在手中一转,丁琎最后还是把飞行模式关了。
他主动拨了个电话出去,铃声响不过两秒就接通了。
“你人在哪儿?”陈队话里明显夹带着火气,就像一个高压罐头随时都要爆炸,“是不是在巴音楞克?”
陈队能猜到他在巴镇这是丁琎早就预知到的,他应了声:“对,刚从孟哥那里出来。”
陈峻峰可不觉得丁琎会是在这种时候去看望老队友的人,他脾气一上来,音量也上来了:“你昨天才和我说要把那姑娘带回‘北界山’,现在又是搞的哪一出?”
丁琎沉眸:“我要带她先去一趟苏恰。”
陈峻峰立刻问:“陆谏发的邮件里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冰山上的来客’。”丁琎也不再隐瞒。
“哈米尔高原?”陈峻峰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没出声。
约莫半分钟过后,他才开口,语气和缓了许多,也没责怪丁琎的意思:“不管怎么样,你先把人带回队里。”
丁琎缄默。
陈峻峰颇感头疼,丁琎从进队开始就是他一路带着过来的,在队里他的实力自是不用说的,他当中队,队里没有一个人是不服的,他向来对他很放心,可他也了解他的脾气,只要他下了决心就是十头牛都难拉回来。
“我知道你担心陆谏,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草率不得,你不能擅自决定。”陈峻峰还是好声好气地劝说,打算软化他,“先回队里。”
丁琎捏着手机,眼神刚毅:“我想知道陆谏到底传回了什么消息。”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非要先去哈米尔不可了,陈峻峰简直要背过气去,丁琎态度坚决,他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斥道:“你这是违抗军令!”
丁琎眼一沉,字字落地有声:“我可以接受任何处置。”
陈峻峰简直想给他两拳,他气急败坏道:“这是处置的问题吗?搞不好你是要上军事法庭接受制裁的!你也知道,陆谏他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陈峻峰长长地吁叹了一口气。
丁琎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
三个月前,斯坦国首都发生了恐怖.袭击,那次暴.恐事件死伤无数,世界各国都为之震惊,纷纷声讨VIRUS,那也是陆谏失联三个月后第一次露面,队里重新获得他的消息时是很兴奋的,可随后又有线报称陆谏和VIRUS组织成员一起参与了这场屠杀。
陆谏主动掐断了和队里的联系,又出现在恐怖.袭击现场被指控参与了这次事件,两者一联系很难不让人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
丁琎眼神极黯,像是在压抑着情绪,他嗓音低哑:“我不相信他会叛国。”
陈峻峰好似极为疲惫,话语间都透着无奈:“我难道相信吗?你和他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兵。”
可他们是军人,不能感情用事,军事无小事,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他们也要去怀疑、去证实。
丁琎沉默了会儿,再擡眼时眼底有风暴:“我不会放弃营救他,如果他真的违背了军人的誓言,我也会把他带回祖国——”
“接受制裁。”
话已至此,丁琎的态度已表明了。
陈峻峰叹了又叹,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他这是铁了心要单独行动:“你想清楚了?”
“嗯。”
丁琎做这个决定前就想得很清楚,他也明白事后他要付出的代价。
可如果他遵照指示把周轶带回了“北界山”,考虑到陆谏和他的关系,为了避嫌,上级一定不会将这个任务指派给他,而让他袖手旁观那是不可能的。他坚信陆谏绝不会叛国,而证据或许就在哈米尔高原上,他要亲自去证实。
陈峻峰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斯坦国的人潜进了国内,你带着那姑娘多危险你知道吗?”
“还没查出他们的藏身点?”丁琎问。
“东逃西窜的,也没有固定行踪,那几个俘虏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肯说。”陈峻峰提起这个更来气,“最近荆国和斯坦国边界上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通报,他们怎么潜进国内的还不清楚。”
丁琎沉着眼。
“你听我的,先把人带回来,我们从长计议。”陈峻峰最后还想劝劝丁琎。
然而丁琎不为所动。
“你就气死我吧你!这件事怪下来,我可担不了责。”
“后果我自己承担。”
陈峻峰喘两口气,已知劝他回头无望:“这件事我不会帮你,也会如实上报,你自己好自为之……千万别出事。”
他又严辞道:“要是出了事,你就准备摘下你的军徽吧。”
丁琎这通电话打了足有十分钟,在这期间周轶一直很自觉地没有去窥听,等他放下手机回头看时,才惊觉她并不在马边上。
他心头一跳,立刻扫视左右。
周轶悄悄地从背后靠近丁琎,伸手要拍他的肩时,他率先往边上一躲,转身捏住了她的手腕。
丁琎看清了人后立刻收劲。
周轶甩了甩手,他使的劲儿是真大:“你背后长眼睛了?”
“条件反射。”丁琎很认真地说,“不要从后面靠近我。”
周轶擡头看他,好整以暇的样子问他:“你的后背会交给什么人?”
“队友。”
周轶挑眉,这个回答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没有女人从背后抱过你吗?”
丁琎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所以他选择不回答。
“周轶姐。”兰兮芝站在超市入口冲她招手,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想要和她分享。
丁琎看到后对她说:“去吧。”
周轶和兰兮芝他们一起进了超市,丁琎守着两匹马站在外面,脑子里快速转动着在思考事情。
斯坦国的人一直紧追着他们,他现在还不想和他们碰上,当务之急是尽快去哈米尔拿到陆谏送回来的关键信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陆谏的处境并不容乐观,他不可能会叛国,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暴露了。
他为什么一定要把邮件发给周轶?丁琎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切只有到了哈米尔高原才能揭晓。
想到周轶,他心里又有些异样的情感在涌动。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迷惑。
他用手机搜索她的名字,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新闻,除了画作之外,她的花边新闻不少,多是和男性有关,在日本和某某男星一起去看画展,在法国和某某男性设计师一起看秀,深夜从某某男导演酒店房里走出来……最热的就是最近的一条,和闺蜜男友私会。
她一个画家,倒像个明星一样,热度不低,陆谏不在内地的时候她过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