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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传纪 > 诗仙李白 > 第二十回 醉写清平招怨赐金还山 摆脱名利缰锁再走江湖

第二十回 醉写清平招怨赐金还山 摆脱名利缰锁再走江湖

  时间渐入天宝二年,即公元743年。明皇已既位三十余年,国家一片繁荣。明皇逐渐心得意满,闲暇时每思歌舞升平之事。
  玄宗自幼既聪慧过人,尤其酷爱文艺,人号“风流李三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皆手到擒来,轻松自如。尤其值得大书一笔的是,他于宫中梨花园内开设艺术学校,教习演员。“梨园子弟”之名便由此而来。更有身体力行者,“霓裳羽衣舞”著名舞曲便是由其改编。
  民间有如此传说:“某年八月中秋,明皇夜深难眠,辗转反侧,一个人卧于榻上看月。不觉入眠,恍惚间,有仙人导引,乃随之上天登月宫。仙人设宴相待,众仙女琴舞助兴,颇有西域风情。明皇心喜,默记其舞步音律。一会酒阑人散,仙人送明皇回宫。第二日,明皇醒后遂以此曲教习东宫仕女,遂成唐舞大观,此即声名远扬的《霓裳羽衣舞》。明皇亦以此得意良久,此后长期以“文艺保护神”自居。
  唐明皇多才多艺,又赶上天下太平无事,国家富足,宫中风雅趣事,自然层出不穷。
  天宝二年暮春,气象温馨。太监来报,皇宫后花园新培育的芍药花初开,请往观赏。明皇便带了杨妃及数名乐工、仕女来园中看花。
  果然那芍药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正开得满园芬芳,沁人心脾。明皇大喜,兴致勃发,便命在园中设宴,唤梨园子弟前来歌舞助兴。
  不一会儿,当时的梨园领班,唐朝最著名的音乐家李龟年,带了乐器,迈着方步来至园中。众人载歌载舞,谁知不多时,明皇喊停。众人不解其意。明皇有点不耐烦,吩咐道:“今日风光旖旎,对名花,赏妃子,焉能用过去陈词滥调,快去宣李白学士来,填写新词。
  李龟年笑道:“最好,不用别人,某自去寻太白先生。”说完,便骑马带了一个小厮去李白寓所,却不见李白。心里正在疑惑,猛然醒悟,暗笑自己糊涂。便急急往京中著名酒店寻去。
  果然还未到门前,便听见诸人吆五喝六,李白、张旭等人正喝得酩酊大醉,在那里横七坚八,东倒西歪。或挥毫泼墨,或引亢高歌,正在大发酒疯呢!
  龟年忙整了整衣冠,进得店来,高声嚷道:“皇上有令,宣李白速速进宫呢!”谁知连叫两声却没反应,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来到李白面前,拉着李白的手摇了两摇,冲着他的耳朵高声叫道:“圣上有旨,李白速速进宫。”
  那李白正躺在地上,勉强抬了抬头,醉眼朦胧地答了一句——“我醉欲眠卿且去”。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转而开怀大笑。李龟年一看无可奈何,有心一人回宫,又怕误了唐明皇的雅兴,没办法,只得命一人将醉李白硬驾到马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宫中去了。
  唐玄宗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一见李白模样,和杨妃两人不由哈哈大笑,怒气早跑到九霄云外,连声赞道:“李白先生真超世脱俗者也,来呀,取新鲜莲子来,朕要为先生做一碗莲子醒酒汤。”
  皇上亲自下厨,为李白做了一碗莲子汤,杨玉环在一旁直笑道:“这么长时间,皇上也未曾给我做过饭,唉,还是人家太白学士面子大。”
  李白喝了莲子汤,还真起些作用,总算勉强睁开了双眼,抬头猛地见到皇上与贵妃,还疑身在梦中,连忙用手努力揉了揉眼皮,赶紧趔趄着跪倒扣头:“不知圣驾在此,臣贪杯误事,还望怒罪。”
  明皇笑道:“平身,且与朕一同欣赏这园中芳花仙草,再填几首新词,以消谴这繁华美景,乐太平盛事。只是不知你喝得这样,还写得出来吗?”
  李白拱手说道:“万岁之命怎敢违抗,取笔来。”一会纸墨笔砚齐备,李白手舞足蹈,笔走龙蛇,满纸淋漓,早写成了《清平调》三章。
  云想衣裳花相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明皇笑道:“谪仙果然名不虚传,龟年且看他写得如何,快谱成曲子。”李龟年也不含乎,手指随口口随心,早已胸有成竹,高声吟唱起来。唐明皇心里高兴,这么厉害,朕岂甘拜下风,来来来,取玉笛来。杨妃在一旁笑道:“好像你们都多才多艺似的,难道唯我庸俗不成”,说着话,早身不由已,随音乐翩翩而舞。
  一会明月升起,照耀的天宇透彻清淅。皇宫后花园歌舞升平,所有人都陶醉在这音乐舞蹈的美妙艺术之中。尤其李龟年的金属一般的嗓子,把清平调唱得如醉如痴,如怨如慕,真正声遏行云,音裂金石。
  此事过后,李白声名日隆。这日又接到请柬——原来贺知章告老还乡,众人长亭设宴饯行。并且明皇亲自写诗送行:【送贺知章归四明】
  遗荣期入道,辞老竟抽簪。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心。 
  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独有青门饯,群僚怅别深。古
  李白怎能不来?
  贺老头八十多了,精神依然矍铄。他一见李白便挽起了他的手。李白心中有些凄楚,贺知章反倒安慰他。说年龄大了,回渐江故乡归居田园,颐养天年,未尝不是件好事。并诚邀李白日后去越中做客。
  李白情绪很快提了上来,写诗赠贺知章,题为《送贺宾客归越》二首,并想起了当年越中王羲之的故事。
  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
  山阴道土如相见,醉写黄庭换白鹅。
  此碑手迹现存于曲阜碑林,为国宝级文物。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李白直到四十几岁,始志得意满,然后时间不长,又要走下坡路了。
  而今再说高力士,当初在文武百官前是何等荣耀,哪一个见了不“公公长,公公短”的问候。不想却在金銮殿受到李白的戏弄,心中如何不恼。因此上整日算计着报复李白。这日他闲来无事,在园中走走,却见杨妃正在对着花儿吟唱李白的清平调。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大模大样地问贵妃娘娘:“贵妃今日好兴致,在唱谁的诗啊?”
  “唉,你这老头真是孤陋寡闻,这不是李白先生为我所作的清平调吗!”
  “哎,知道,知道。只是老奴搞不明白,这首词别人唱还可以,只是贵妃娘娘也唱便有点……李白也是欺人太甚,目中无人。”
  杨贵妃惊奇地看着他:“怎么了,难道这首词有什么机关吗?”
  “唉,贵妃真是实心眼,难道你不知道这首词是在咒骂娘娘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呀,快说给我听。”
  “老奴也是一知半解,大多也是听外人舆论。‘可怜飞燕倚新装’,娘娘不知道飞燕是谁吗?”
  “当然知道,不是汉朝的一个美人吗?”
  “哎,我说呢,娘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罢,别人不肯说,老奴无所谓,反正心里无私,不怕娘娘怪罪。李白在诗中把娘娘比作赵飞燕,其实可恶得很,是在暗骂娘娘不得好死呢。赵飞燕当日淫乱宫廷,终被处死,你想,李白把娘娘别人都不比,单单去比一个赵飞燕是何居心,难道还不清楚吗?”
  杨妃一下子脸色通红,高力士见火候到了,似笑非笑的说:“谁叫我们是自己人呢,或许是老奴信口胡言,请娘娘勿挂在心上,保重身体要紧。”
  杨妃是个面软心活的女人,当天晚上就在明皇面前念叨抱怨,说李白一个狂士,皇上切勿与他太接近了。这种人最好不要让他在朝中久驻,以免舆论导向错误。正巧这时驸马张洎也上本奏章,言说李白等人终日饮酒作乐,猖狂无拘。不注意形象,影响极坏,为了维护朝纲,树立新风,理应将其驱逐出京。
  唐明皇也会借风使舵,隔了几日,便宣诏李白,说道:“太白先生仙风道骨,天姿英秀,不是凡间之人,倘若在朝中日久,恐怕禁锢坏了天性反倒不美,理应还归山林,合乎自然之意,终成正果。并赐金碑一道,日后无论走到哪里,尽管吃喝便是。酒钱一概由当地政府支付。”
  李白听了,无可奈何,从此不仅建功立业无望,既如作司马相如之宫廷文人,亦不能够。众官员也都明白皇上要赶李白走了,却都来做顺水人情。满朝文武,齐来饯行。王维、张九龄等朋友洒泪而别,唯有杨国忠、安禄山心中大快,听着报童大喊大叫,一口气各自买了三百份。李白被赐还山的报纸看了又看,不忍释手。
  这回李白倒也彻底把一条心放在肚子里了,再也不去想那升官发财,一身轻松又转向求仙问神了。但心中挂念子女,别的暂且搁下,一个人向山东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