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冬去春来,李杜在一起游玩已有一年半的时间。杜甫此番到山东该拜访的人物也都拜访了,该游玩的山水也无一错过。这日闲暇无事,忽念及妻子,顿生归乡省亲之意。李白深知其情,乃招集众朋友于石门设宴,为杜甫送行。
时间是公元745年的秋天,金风送爽,落叶纷纷。朋友们亦多才多艺,有鼓瑟吹笙者,有歌吟起舞者,众人无不尽兴,以求一醉方休。
李白久在江湖飘泊,早已习惯了亲朋好友的离别分手之苦。然而今天与杜甫的分别,还是让他忧伤万分。既使当年别皇上出长安也未如此伤感。而杜甫更是涕泪交流,放声痛哭,正是“人生贵知音,金钱何足矣”。伯禽平阳也出来拉着杜甫的手,与这位诙谐可爱的杜叔叔流泪话别。
就要上路了,众人依依有舍,谁都知道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李白望着凄怆将行的杜甫,脱口而出——鲁郡东门送杜二甫:
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言石门路,重有金樽开。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林中杯。
当时二人都未想到,此一别竟然终生未能再会。杜甫刚走,李白或许受了风寒,竟在家中卧病不起,一病大半年,折腾的形容消瘦,精神萎靡。卧病期间,他接到了杜甫寄来的诗作,其中一首是《春日忆李白》,备叙怀旧之情,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
李白看了此诗,想起了昔日壮游情景,忍不住于病榻上赋诗一首,寄于杜甫,即《沙丘城下寄杜甫》。
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
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第二年暮春初夏之交,在伯禽和平阳的精心照料之下,李白的身体终于恢复起来。食欲渐渐增多,又能到处走动了。在家园呆久了,自然郁闷,反正天气也正常了,便东游蓬莱,芝罘等地,观大海,看天地日月造化神功,自称“海上钓鳖客”。每想海外仙山,然费尽时力,却毫无结果。
神仙不能求,却寤寐思之,便难免有些荒唐的决定行动。许多朋友建议从政做官的想法也被他拒绝。成仙得道之心日益加重,一日夜深见明月窗前高挂,忽思念起自幼到大的情景。想起父母,想起西域,想起江油,想起月圆妹,想起安陆,想起许夫人,而后又想起长安城,繁华烟云美轮美奂,而今往事如烟,岁月却一去不再复还。恍惚间又看到那贺知章,那个自号“四明狂客”的老头在向他招手,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遇到的天台山司马道人。不觉恍恍惚惚,如有仙人接引,踏上鸾凤仙车,向吴越胜地飞来。在仙子的导游下,登仙山,饮凉浆,食仙果,美不胜收。
这自是南柯一梦,然而却是中国古文人追求浪漫,渴望理想的一种生活写照。醒来后李白将其梦中游历述为诗,既李白一生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梦游天姥吟留别》。天才的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作问世了——
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 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 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 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 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怳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 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时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 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得开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