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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传纪 > 诗仙李白 > 第三十四回 李太白长流夜朗 杜子美千里感伤

第三十四回 李太白长流夜朗 杜子美千里感伤

  李白入了监狱,不数日消息早传到庐山,可急坏了宗夫人。夫人自幼生于官家,对官场之事并不陌生,赶快找来兄弟宗璟,一块去浔阳设法营救。
  李白为当朝名士,人多景仰其名,狱卒也不难为他。审问了几次,皆知详情,但自古人言“人犯王法身无主”,李白政治上虽无多大问题,但三天五日却出不来。宗夫人来探了几次监,也无多少头绪,二人反复商议,遍寻昔日故交,看看谁在朝廷为官,好写书求救。还真让他想起两位,一个是现任“左司郎中”的魏少游,一位却是当朝宰相崔涣。虽然交往不深,但皆居要职,因此李白抱着一片热切的希望分别写了《万愤词投魏郎中》、《上崔相百忧章》两篇书信,交由宗夫人差人投递。
  【万愤词投魏郎中】 
  海水渤潏,人罹鲸鲵。蓊胡沙而四塞,始滔天于燕齐。 何六龙之浩荡,迁白日于秦西。九土星分,嗷嗷栖栖。 南冠君子,呼天而啼。恋高堂而掩泣,泪血地而成泥。 狱户春而不草,独幽怨而沉迷。兄九江兮弟三峡, 悲羽化之难齐。穆陵关北愁爱子,豫章天南隔老妻。 一门骨肉散百草,遇难不复相提携。树榛拔桂, 囚鸾宠鸡。舜昔授禹,伯成耕犁。德自此衰,吾将安栖。 好我者恤我,不好我者何忍临危而相挤。子胥鸱夷, 彭越醢醯。自古豪烈,胡为此繄? 苍苍之天,高乎视低。 如其听卑,脱我牢狴。傥辨美玉,君收白珪。
  【上崔相百忧章(时在浔阳狱)】
  共工赫怒,天维中摧。鲲鲸喷荡,扬涛起雷。鱼龙陷人, 成此祸胎。火焚昆山,玉石相硾。仰希霖雨,洒宝炎煨。 箭发石开,戈挥日回。邹衍恸哭,燕霜飒来,微诚不感。 犹贽夏台。苍鹰搏攫,丹棘崔嵬。豪圣凋枯,王风伤哀。 斯文未丧,东岳岂颓。穆逃楚难,邹脱吴灾。见机苦迟, 二公所咍。骥不骤进,麟何来哉? 星离一门,草掷二孩。 万愤结习,忧从中催。金瑟玉壶,尽为愁媒。举酒太息, 泣血盈杯。台星再朗,天网重恢。屈法申恩,弃瑕取材。 冶长非罪,尼父无猜。覆盆倘举,应照寒灰。
  到了京中,崔丞相倒于百忙之中接见了来使,一问才知道宗夫人家也是世交,再说也了解李白。便写了一纸书签与来使,交他传书于浔阳令。然而当时安史之乱尚未平定,路上不太平,远水不解近渴,难免耽搁时日。至于魏郎中,连书信有没有送达也未可知。
  幸好此时又来了一位御史中丞,不是别人,恰巧是李白当年好友宋之悌之子宋若思。那宋家在朝中世代为官,名声显赫。宋之悌就是当年武则天宠臣兼诗人宋之问的兄弟。宋中丞自幼便熟知李白的大名,老父在日常说起与诗仙的友谊。因此宋若思便有心相救,恰巧此时又接到崔丞相的书信,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便就势来了个顺水推舟,把李白的案子详细地写了一纸奏章,额外加了许多好话,奏于朝廷。几人同力,三面救援,果然冰消瓦解,没多长时间,李白结案出狱,又成了一自由公民。
  李白心中万分感谢宋若思倾心相救,出狱后便留在了宋府,做了一个文案兼诗酒知已。宋若思亦厚待李白,便让李白自己执笔,写了一篇《为宋中丞自荐表》
  ....臣某闻,天地闭而贤人隐。云雷屯而君子用。臣伏见前翰林供奉李白,年五十有七.天宝初,五府交辟,不求闻达,亦由子真谷口,名动京师。上皇闻而悦之,召入禁掖。既润色于鸿业,或间草于王言,雍容揄扬,特见褒赏。为贱臣诈诡,遂放归山。闲居制作,言盈数万。属逆胡暴乱,避地庐山,遇永王东巡胁行,中道奔走,却至彭泽。具已陈首。前后经宣慰大使崔涣及臣推复清雪,寻经奏闻。臣闻古之诸侯进贤受上赏,蔽贤受明戮。若三适称美,必九锡先荣,垂之典谋,永以为训。臣所荐李白,实审无辜。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一命不沾,四海称屈。伏惟陛下大明广运,至道无偏,收其希世之英,以为清朝之宝。昔四皓遭高皇而不起,翼惠帝而方来。君臣离合,亦各有数,岂使此人名扬宇宙而枯槁当年?传曰:举逸人而天下归心。伏惟陛下,回太阳之高晖,流覆盆之下照,特请拜一京官,献可替否,以光朝列,则四海豪俊,引领知归。不胜凄凄之至,敢陈荐以闻。
  希骥朝廷再给李白个官做做。这些时日李白则随宋若思游金陵,祭庐江,游山玩水,倒也悠闲,其间除了诗文外还写有《为宋中丞祭九江文》。
  谨以三牲之奠,敬祭于长源公之灵。惟神包括乾坤,平准天地。划三峡以中断,疏九道以争奔。纲纪南维,朝宗东海。牲玉有礼,祀典无亏。今万乘蒙尘,五陵惨黩。苍生悉为白骨,赤血流于紫宫。宇宙倒悬,*抢未灭。含识结愤,思剪元凶。若思参列雄藩,各当重寄。遵奉天命,大举天兵。照海色于旌旗,肃军威于原野。而洪涛渤与獝,狂飙振惊。惟神使阳侯卷波,羲和奉命。楼船先济,士马无虞。扫妖孽于幽燕,斩鲸鲵于河洛。惟神祐我,降休于民。敬陈精诚,庶垂歆飨。
  不久宋中丞离官别任,李白因年老体病而未随宋若思去新的地方。而是留在了宿松养病。李白心中怀念唐明皇,并且希望大唐很快恢复元气,又兼思念故土,因此写诗十首
  【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
  胡尘轻拂建章台,圣主西巡蜀道来。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华阳春树号新丰,行入新都若旧宫。柳色未饶秦地绿,花光不减上阳红。
  谁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
  万国同风共一时,锦江何谢曲江池?石镜更明天上月,后宫亲得照蛾眉。
  濯锦清江万里流,云帆龙舸下扬州。北地虽夸上林苑,南京还有散花楼。
  锦水东流绕锦城,星桥北挂象天星。四海此中朝圣主,峨眉山上列仙庭。
  秦开蜀道置金牛,汉水元通星汉流。天子一行遗圣迹,锦城长作帝王州。
  水绿天青不起尘,风光和暖胜三秦。万国烟花随玉辇,西来添作锦江春。
  剑阁重关蜀北门,上皇归马若云屯。少帝长安开紫极,双悬日月照乾坤。
  然而时隔不久,在公元757年的冬天,国家局势稍稍安定的情况下,肃宗开始整理朝政。第一个命令就是先追查这两年在叛军中担任伪职的官员,不管原先出于什么背景,一律重新审查,大搞革命清洗运动。凭着李白的大名,自然这次也难以逃脱。当时的好友各在天涯,没人能帮上忙。经过朝廷会议,重新宣判,李太白长流夜朗。这还是肃宗念在老臣的缘故,格外开恩。
  李白心中好不懊恼,悔当初不听宗夫人之言,遂有今日之祸。这次也无人说情了,没办法,只
  得与直送到乌江口的宗夫人和宗璟洒泪而别,悲伤地写下了《窜夜朗于乌江别宗十六璟》的诗,奔赴那个“自大”的夜郎之国。
  君家全盛日,台鼎何陆离!暂鳌翼娲皇,炼石补天维,一回日月顾,三入凤凰池。失势青门旁,种瓜复几时?就会旧宾客,三千光路歧。皇思雪愤懑,松相含荣滋。我非东床人,令姊添齐眉。浪迹未出世,室名动京师。适遭云罗解,  谪夜郎悲。拙妻莫邪剑,及此二龙随。惭君湍波苦,千里远从之。白帝晓猿断,黄牛过客迟。遥瞻明月峡,西去益相思。
  离别虽苦,但路途并不坎坷。唐人开放,虽说是夜郎流放,却无很严格的时间限制。并且也无官差相随,而是一个人慢慢地往目的地走,倒像旅游一般。李白一路西行,边走边玩,这日来到江夏。一些老朋友份份设宴相待,大多同病相怜,此间李白写有《流夜郎赠辛判官》。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 风流肯落他人后。夫子红颜我少年,章台走马著金鞭。 文章献纳麒麟殿,歌舞淹留玳瑁筵。与君自谓长如此, 宁知草动风尘起。函谷忽惊胡马来,秦宫桃李向明开。 我愁远谪夜郎去,何日金鸡放赦回? 
  在江夏盘桓数日,又慢腾腾地走到三峡, 一日正在客栈休息,见有一人持书来见。李白一看信笺,心中大喜,原来竟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杜甫杜子美寄来的。打开一看,却是一首诗,题名叫《天未寄李白》。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原来杜甫亦在乱中,与李白山东分别后十余年无有消息,不想这日竟从朋友口中得知李白流放夜郎。心想三峡何其险也,好友遭此恶运,心中甚是挂牵。因此写诗感念,李白感杜甫之情,忙写了回书,送走信使,继续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