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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余溏赶到医院的时候,因为一辆小学校车和一辆公交相撞的交通意外,送来了很多伤者,急诊科十分忙乱。胡宇正在支援急诊科这边。看见余溏便插缝问他道:“嘿,不是说召普外的回来吗?怎么师兄你也回来了。”余溏刚要说话,急诊科的护士长边走边向他扎招手。

    “余医生,这边。”

    余溏忙向她走过去,“割腕的伤者在哪里?”

    “一个小时前送来的,现在还在清创,这边联系家属才发现余医生你是他弟弟。”胡宇听了这话,诧异地跟过来问道:“什么?刚才那个割腕的是你哥?”护士长说道:“哦对,胡医生是他的首诊。”

    余溏转过身看向胡宇,“情况怎么样?”

    “哦。”

    胡宇缓了个神,收拾了一下思路应道:“还算好,伤口虽然深,但发现的早,送来的时候人没有休克,不过有一根筋腱被割断了,我看得时候发现已经缩进肌肉里了,外科手术可能有点麻烦。还有一点,他之前应该服用了安定类的药物。”“安定类的药物?”

    “嗯,还不少。师兄啊,你哥之前有精神方面的障碍吗?”余溏摇了摇头,转问道“谁在做他的外科手术。”“林医生去了。”

    “好……”

    余溏从胡宇的描述里大概拿捏住了余溏的伤情,回头看了一眼急诊科的状况,转身对护士长说:“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小孩。”“校车车祸,但大多都是轻伤。”

    余溏点了点头,“那我去找一下主任,我回都回来了,支援你们吧,那边手术应该还要一会儿的。”护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这个状况就算了吧,主任临时召回了普外的几位医生。你去手术室那边吧。”胡宇也跟道:“对,你去吧,我们也忙去了。”**

    手术室门口的人有些多,江山茶业的人来了七八个,或站或立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余浙的秘书陈敏站一边给张曼打电话,低着头,声音也压得很低。

    “嗯,现在还在做手术,具体情况要等手术完了之后才知道。您先不用着急,我让人给您定的明天的机票,到时候我去机场接您。”她正说着,抬头看见余溏正走过来,忙对那边说,“张总,余医生在我旁边,需要我……嗯嗯,好的。”说完转身将手机递给余溏。

    “余医生,张总让我把电话给你。”

    余溏接过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小溏吗?”

    “妈。”

    “欸,看到你哥了吗?”

    余溏把手揣进口袋,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

    “还没有,我今天下午休假,也是刚刚才赶到医院。”张曼压着声音咳了好几声,“现在人怎么样。”余溏握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坐下来,“我刚问了首诊的医生,说伤口比较深,伤到了肌腱,失血到不算太多,器官受损情况应该也不严重。”“哦,行……”

    张曼的声音逐渐有些迟滞。

    余溏把手臂撑在膝盖上,弯腰放低了声音。

    “妈你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乱,不知道你哥为什么会突然割腕。”余溏看了陈敏一眼,“我一会儿会去了解。”

    “嗯。”

    那边应了一声,转而又说道:“但你也别太辛苦,陈敏和你哥公司的人在,多让他们处理。”余溏点了点头。“知道,还有,妈你要过来吗?”“过来看看吧,也看看你。”

    “那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让你哥的助理来接我,你安心上班吧。”余溏点了点头,“那你早点睡。”

    “好。”

    刚挂了电话,手术室的指示灯就灭了。

    “家属在哪里。”

    守在门口的人赶紧站起身,朝余溏看来。

    余溏忙快步走过去,“林主任辛苦了。”

    “哦,是余医生啊。”

    “嗯,我是伤者的弟弟。”

    “好,那个手术没什么问题,其他器官也没有出现缺氧损伤,一会儿去病房看他就好。”余溏往旁边让了一步,“谢谢你林主任。”

    “应该的。”

    林主任的眼光有些诧异,但也明白再这种场合下并不适合和同事多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

    林主任走后,陈敏抱着手臂走到余溏面前,抬起头对他说道:“余医生,今晚上我们这边安排人陪余总。派出所民警在下面,有个情况可能还是要你了解。”余溏转过身,“什么?”

    “我们去酒店调了监控,今天晚上和余总在一起的是一个女人,她刚才自己来了医院,现在警方正在下面询问她。”这无非又涉及到余浙凌乱的两性关系,余溏实在有些排斥。

    陈敏见他站着没动,接着说道:“那要不我们先去了解,过后再跟你说一声。”余溏顺着她的点头,“好,辛苦你们了,我先看看我哥。”他说完看了一眼走廊的窗外,刚停了几个小时的雨,此时又下了起来。

    幽深如洞穴的窗洞里燃着几枚遥远的街灯,灯光别雨水融地破碎。

    他头皮上忽然像被细针愚弄一般,一刺一刺的疼,那种莫名的愧疚感从虚无的针孔里冒了出来,他不得已地用手拍了拍后脑,转身快步朝余浙的病房走去。

    心胸外科的咨询室内,岳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之前淋过雨,头发和衣服都还是潮的。她问护士要了一杯水,吃掉治疗之前尾椎骨裂的药,接着将双手握成拳,放在桌面上。

    两个民警相互看了一眼。

    “能简单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吗?”

    岳翎仰起下巴,“他为我自杀。”

    民警有些摸不透她的态度,虽然没有什么令人不快情绪在,但却好像透着点漫不经心。

    “为什么会为你自杀。”

    “为情。”

    她言辞简单又绝情,说完朝后靠去,用一手抱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臂。

    身上淡红色衬衣湿润地贴在身上,印出胸衣淡淡的蕾丝性感的痕迹。

    她的姿势颓丧,却又没有任何的怯意,甚至带着一点不针对面前人的挑衅。

    “我们以前算在一起过吧,后来我不想要他了,就单方面分手了,他这次是从成都过来找我的,但我还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所以他就自杀了?”

    岳翎笑笑,“我劝过他,走到这一步我和他谁都不想,但他不听,我也想不通,江山茶业这么大的产业,老总却是个疯子。”她边说边摇头,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低头看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

    “不过,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自杀,我也不知道之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可以等他醒了再问问他。”民警拧着笔帽,“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核实,你可能等下还要我们去所里录一份完整的口供。”“嗯。”

    岳翎松开手臂,“但我想自己开车过去。”

    两个警察低声交流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对她说了一句“可以。”“谢谢。”

    岳翎说完起身往外面走去。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岳翎冒着雨走进停车场,四下无人,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她打开车门,却没有坐进驾驶座,反而缩进了后座,脱掉高跟鞋,抱着肩膀把自己整个身子团在了一起。

    此时除了她口鼻中呼出来的气息以外,她头发到脚趾,从皮肤到骨头,都是冷的。

    但这个动作给了她虚幻的暖意,她睁着眼睛,看着被头发遮蔽视线后的那片黑暗,肩膀开始发抖,慢慢地把她从刚才开始,就在拼命掩藏的恐惧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之前酒店房间里的画面,也如层幕推起,重新浮现在了她的脑中。

    安定是岳翎兑进红酒里的。

    余浙有一个习惯,做事之前喜欢把岳翎扔在床上,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她,用各种语言刺激她,羞辱她,一边喝一杯红酒。但这只是一个仪式,他享受的是这一个过程,重点是岳翎的反应,而并不会去在意酒的好坏。

    但余浙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酒竟然如此的“烈”,更没有想到,这次的仪式如此漫长。

    漫长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尽了,浴室的暖灯照在他的头顶,而他自己竟然是被岳翎绑在了浴室里。

    身旁的浴缸里正哗啦啦地放着水。

    岳翎站在镜子前梳头发,听见他的声音,对着镜子露了一个媚意入骨的笑。

    “你睡得可真死,就像一只等着被杀的猪。”

    她继承了他的言语羞辱,虽然没有他说得那样不堪入耳,但也足够戳心扎肺。

    他已经有些不安,却不肯输掉气势,

    “呵……你要跟我玩什么,角色互换吗?”

    岳翎转身蹲下来,顺手拧好了喷头,用酒店一次性牙刷抬起余浙的下巴。

    “你太脏了,玩你脏手。”

    她说完,猛地把手向上一挑。

    余浙头“砰”地一声撞到了浴室的墙壁上。

    岳翎笑了一声,“你应该谢我,没把你的衣服扒了。”余浙“嘶”了一声,抬头看向岳翎,却正好看见她收敛嘴角的那一丝笑,直转而下的气氛令他逐渐有些恐惧。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岳翎低头看着他,“不是我放了什么,是你自己吃的。”“你说什么?”

    岳翎靠着浴室柜,“你自己吃的安定,不仅如此,你一会儿还会割腕自杀。而且是为了我。”“你TM是不是疯了!”

    余浙说着瞳孔开始收缩。

    岳翎弯下腰,“我说了,我弟弟的精神损失,我来开价。这个就是我要的价。”“岳……”

    “你放心。”

    岳翎笑着打断他,“我不会让你死,因为你死了,警方那边我解释不了,我会帮你给你陈敏发消息,让她们即时过来找你,你也可以选择向警方告发我,不过,我进去了,我就没脸没皮了,我会说点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完,她直起身,“等着啊,我记得哪里是有刮胡子的刀片来着。”然而她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偏着脑袋看着余浙,“欸,割你之前我问一个问题。你……爱不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