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了新人的监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即便两边和对面的监室里的犯人们都竖着耳朵仔细分辨,也没听见半点动静。这可一点都不合理,按照惯例来说,教训新人是每个监室约定成俗的事情,更何况今天刚来的新人还是长成那副美人模样的尤物。
十点的钟声一响起来,各个监室的门被远程控制室那边的人全部打开——相比于其他监狱的全天监禁,德克兰监狱给这里多数要待到死的犯人留下了不小的活动空间,譬如此时他们自由盥洗沐浴的时间。
多数犯人按部就班地往淋浴室和盥洗间走去,但也有少数人,尤其是在看到汤里反而往监牢深处走去之后,皆是跟了过去。
汤里是德克兰里风头最盛的犯人,入狱前放火、抢劫、强奸、吸毒、杀人可谓无恶不作;进了德克兰之后也没收敛多少,多数人都对这个不要命的家伙颇为忌惮,自然地,他也有不少的追随者。
此时他的追随者之一的小个子杰斯就迫不及待地跟到了他旁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监室:“那小子就进了那一间。”
汤里脚下一顿,看着那门号皱了眉:“确定吗?”
杰斯知道汤里在顾忌里面那个刚来不到一年的男人——德克兰里也有跟这男人似的异类:没名没号的,不拉帮结派,不崭露风头,安安分分地做工,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深藏不露还是软弱可欺,但偏偏整个监狱里没人敢去一探虚实。
平常不犯冲突,汤里为首这几人也对那人敬而远之。
从杰斯那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汤里眉毛拧成了个疙瘩。大概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他确实不太想去招惹那个男人,总觉得对方死水一般沉寂的眼神里面藏着一头扑出来就能把所有东西撕个粉碎的凶兽;可是要他就这么放弃白日里那个挑衅自己的小美人,他又实在不甘心。
“去看看。”
想了想,汤里还是继续往那个监室走去。那男人让他本能生出的顾忌本身就是个很让他不爽的事情;若是那两人没什么关系也罢,若真是有什么,他也得上去试一试才甘心。
一踏进那监室门,目光四下一扫,汤里就望着一个角落眯起了眼睛。
这一角的床位上,男人背对着监室门面向里墙躺着,而床头的位置,新来的年轻人侧靠在床柱上,神色柔和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的背影,蜷在那儿的身体和脸上的神情像只勾着人去抚一抚的小奶猫。
监室里其余床位上一片安寂,这屋里的所有犯人都一脸诡异地看着那方向,在见到汤里之后,又纷纷将目光望过来。
“还以为是个什么玩意,原来也是个求男人上的贱货。”汤里看着那刺眼的一幕,嘴角咧出一个恶质的笑容,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声音扬了出去。
比白天的默然更彻底的无视——蜷在那儿的青年连头都没回,更别说做什么反应了。
汤里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之后他迈开脚,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到那跟前一把将蜷在那儿的年轻人拎了起来:“美人儿,你没听见我说话?”
被拽起来的一刹那萧祸九眼底划过一丝暴戾的杀意,只是紧随其后的一点想法迅速地把弄死眼前这人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侧开脸望向床上那人的背影,声音放得轻软且委屈——
“哥哥……”
“……”
监室里之前有幸目睹他发威一幕的犯人们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口水,各自往后挪动一寸。
——他们都是些自制力和道德意识薄弱的罪人,他们不怕杀人犯,但他们怕变态——尤其是眼前这种近乎精神分裂的。
汤里并没有注意到监室里其他人的反应,事实上他现在气得要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当面踢翻他给留的台阶——虽然他听不懂这个来自东方的小美人说了什么,但似乎这个被自己看上的人还在向另一个男人求助?
汤里的目光往依旧背对这儿的那男人身上一扫,见对方毫无反应,他不由冷笑一声,把视线落回到被自己拎着领口的人身上:“小家伙,看来你男朋友不太想理你,你还是来求我吧!”说着他就拽着衣领把人往外拖。
萧祸九眼底冷意翻涌,却只望着床上那人的背影嘴里哀哀地叫:“哥哥……”
“你是逼我在这儿操你啊!?”汤里手上猛一用力把人往地上恶狠狠一掼,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力道足以让普通人被摔个七晕八素,汤里狞笑着把人拎起来,却见对方耷拉着头没了动静,连那柔软的黑色卷发都乖顺地垂在自己手肘上。
“这就晕了?”汤里一愣,继而笑得阴狠,“看起来可真不耐操,那就没法玩个尽兴啊,弄出人命就不——”
话音未落,耳边一阵恶风袭来,汤里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横踹到半空中,然后轰然落地——胸腔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只是不等他痛呼出声,脑袋里一阵晕厥就带走了他的意识。
“……”
望着横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壮汉,监室里众人集体往各自的角落里缩了半米——能把将近两百斤的汤里踢晕过去,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简直等同人间凶器,这俩人没一个是善茬好么。
唐奕衡顾不得别人的反应,他毫不犹豫地蹲身下去握住那细瘦了许多的皓白腕子试了试脉搏,然后便皱了眉将人打横抱进怀里往监室外走。
监室里犯人们秉持“沉默是金”地目送,却见那背影在快到门口时蓦地僵住——
此时唐奕衡的身体几乎绷紧了每一块肌肉——
就在刚刚,怀里抱着的人探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扬起脸来探出舌尖轻轻地舔过他的喉结,然后吮住。
“…哥哥。”
他听见那个微微喑哑的声音带着勾人的笑意在耳边响起。
通往地狱的大门,在这一刻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