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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星河白鹭起 > 第228章 好像摸到了

    第228章好像摸到了

    浴房里的热气虽然不像她对常镛描述的那般浓重,但天地良心,她当时以为沈星河要溺死了,只想着把他拉起来,惊慌之下,是真的、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只不过跌进水里时,是正对着他扑下去的,自己的手,好像……好像是摸到了……吧?

    她懊恼地捂了一下脑门。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是不是摸到了,总之绝对不能承认!否则以沈星河斤斤计较的性子,这把柄落他手里,不得讹她一辈子?!

    她轻轻起身,拿件氅衣盖在沈星河身上,鬼鬼祟祟正欲开溜,却看见案角搁着那只金丝楠木机关盒。

    她拿过盒子,见盖上拼图已经拼好了,拼出的画面与她画在纸上的一致,只是梁木匠的刀工惊人,画面虽不大,却细致到人物的衣褶发丝清晰可见,比起她手绘的那份,将马车坠崖后的场景表达得更加细微,更加传神。

    方小杞看着提着幼儿的那名持刀男子,只是一个高壮背影,却让人感觉到此人一身凶悍之气。再看他手中的幼儿,正在哇哇大哭,幼儿胸前,挂着一个晃在半空的小坠子。

    卢含雪说,梁木匠曾给儿子雕了个金丝楠木的观音小挂坠,想来就是这个了。拼图竟如此细致还原,连孩子的小坠子都刻上去了。

    坠子刻在木雕中,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方小杞努力眯眼,也看不清形状。梁木匠能雕得出,她竟看不清,可见其雕工已到匪夷所思的高度。

    拼图拼好了,盒子就能打开了。她的手指按在机括上,犹豫着该不该让卢含雪亲自打开。毕竟,这是梁木匠的遗物,意义深沉。

    跪坐在案边迟疑的工夫,身边的沈星河在睡梦中换了个姿势,身子一歪,朝方小杞这边栽了过来。方小杞躲开的话怕他摔到脑袋,用手接他又怕自己心病犯了动手揍他,拿不定主意的后果就是呆呆地没动,然后沈星河的脑袋就枕到了她的腿上。

    方小杞头皮一炸,本能地举起手中的机关盒想敲下去,又想到这是卢含雪的珍贵之物,敲坏了的话,卢含雪定然得哭哭啼啼。

    她保持着握着机关盒将砸未砸的姿态,僵住了。

    沈星河栽下时醒了一瞬,他仰躺着,感觉颈下垫得舒适,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到机关盒悬在自己脑袋上方,并不知袭击迫在眉睫。困倦把他的眼眸浸得似蓄着绵软的雾,在呼吸间含糊地说:“我看过了,里面有……有……”

    他一句话没能说完,眼睫一磕一磕地,又睡着了。方小杞一分心,想砸他的冲动劲儿过去了,注意力转移到机关盒上。

    沈星河既然都打开看过了,也不差她一个。

    她按动机括,咔嗒一声,盒盖开了。盒子有半本书大小,里面空间不大,第一眼先看到一个红绳拴着的木头挂坠。方小杞挑着红绳把挂坠勾出来,是个金丝楠木的观音小吊坠。

    梁木匠的儿子阿松的小吊坠!

    方小杞心中狂跳,把盒盖扣回去再看一遍,拼好的图形上,阿松被歹人提在手中,坠子明明挂在阿松的颈上。现在坠子出现在盒子里,是不是说明阿松不仅没有死,且有了下落?

    她把小吊坠搁在案上,再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第二样东西,是一张洒金硬纸,似一张精致的请柬,上面写着两个字:琉璃。还有一串小字,是标注的日期,写的是大约半年前的一个日子。

    她把请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所以然,便也撂在一边,拿出盒中最后一样东西:一张折着的纸,展开后,是一封书信。

    一封梁木匠给卢含雪的信。

    “爱徒含雪:你看到此信时,为师大概已不在人世了。为师曾与你说过,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是你,此乃肺腑之言……”

    书信的字体粗拙,语句浅白,写信的人显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就是这样粗浅的语句,将一个人藏得最深最不堪的秘密,竭尽全力地,撕扯开坦白在人前。

    原来当年工地上那次“捉迷藏”,梁木匠曾心起杀机。

    那天梁木匠须发粘着木屑,在工地上做活,他技艺精湛,低头能灵巧地雕刻,擡头能与人笑语。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妻儿的他只要背转身去,就是一副内里空腔的行尸走肉。

    忽然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跑到跟前来跟他说话,花团锦簇,灿烂嫣然,生机勃勃。

    哦,是个大官家的大小姐。

    梁木匠的妻儿,是与孙员外郎夫妇一起遇害的。凶案早已尘埃落定,说是匪徒劫财害命。然而,梁木匠从未接受这个结论。他常年参与朝廷主办的各种工事,虽只是个木匠,也知道工事中有许多猫腻。

    他了解孙朝栋孙员外郎,是个性情耿直的好人,若非如此,也不会与他这种卑贱的匠人家视如亲友一般往来。

    马车坠崖事件之前,妻子沐氏曾提过,孙朝栋的夫人跟她私下抱怨,说孙朝栋在其验收的一项堤坝工程中,发现有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堤坝质量不过关。孙朝栋不肯出具验收文书,把情况报给上官,上官不予处置。孙朝栋气得在家里发脾气,说堤坝关系民生安危,若不及时纠正,未来几年必有水患,扬言要上书直谏。

    不久之后,马车就坠崖了。

    尽管凶徒落网正法,梁木匠仍不相信那是一次普通的劫道杀人,他认定是有人因工程事务上的矛盾谋害了孙朝栋,车上其他人,包括梁木匠的妻儿,皆遭受池鱼之殃。

    但这只是他的臆测,他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知道真凶是谁。即便知道,卑微如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认命,日复一日雕刻着木头,身后的家不再灯火通明笑语萦绕,只剩下冰冷的空屋。

    他不知道害死妻儿的真正凶手是谁,只知道那个人,或是那些人,仍然在朝中如鱼得水,享着荣华富贵,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那些人的儿女,就如这个跳到他跟前的大小姐一样,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小嘴里说着无忌的童言。可是她身后的父亲,说不定做过多少肮脏事,说不定手上就沾着自己妻儿的血!

    其实梁木匠并不了解卢少贤,只因心怀怨怼,放眼望去,感觉尽是一丘之貉。

    梁木匠一刹那恨念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