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与史提芬争吵——两只公牛追着大卫抵去——牧场风光——夜战红狼的紧张时刻——动人的音乐晚会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大卫和玛丽亚是当值司机,大卫正开着车。
玛丽亚东张西望,好像有看不完的美景,不时趴到大卫的肩膀上,瞧他开车,还偷偷踩一下大卫踏在油门上的脚背,使车子猛然地跃了一下,然后“咯咯”地笑。
“为了扫除大家昨晚留下来的睡意,”大卫说,“我来说一个笑话吧:一年级时我还在另一间学校,当时童军训导员说:童军的口号是「日行一善」,童军应该每日做一件好事。第二天训导员就问:「马可,你做了什么好事?」马可回答说:「我搀扶了丽比斯老奶奶过马路。」「好孩子,那么保罗呢?」「我搀扶了丽比斯老奶奶过马路。」「也很好,约翰你呢?」「我也搀扶了丽比斯老奶奶过马路。」训导员就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个,问:「你们怎么这么巧,都是搀扶同一位奶奶呢?」「这有什么奇怪的?」保罗说「我看见马可搀扶丽比斯老奶奶过了马路,我就对丽比斯老奶奶说,我们要日行一善,要她成全我们,于是我又把她搀扶回马路的那边去,约翰见了,又接着把老奶奶搀扶过这边来。」”
轰,大家一齐笑得倒在椅子上,人仰马翻,我真怕这些愉快响亮的声浪逼得窄小的车厢膨胀起来,大卫自己也笑得发抖,使车子也东倒西歪。
“亲爱的,”雅丽莎说,“我们还是讲些什么正经的吧!我建议:我们来一次辩论会,让我们来发表对这次旅行的见解,并且练一练我们的演讲口才。”
这句话发生了效力,大家静下来了,一会儿,史提芬首先问:“我倒乐意听听是什么题目?”
“这次旅行,是顺利还是不顺利?每人可以随便选一方的立场。”
我、玛丽亚、史提芬和曼莉选择“顺利”的一方;雅丽莎和大卫选择“不顺利”的一方。
我们列举了能“顺利”的因素: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通迅工具,有各地方政府、童军的支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得到足够的支援帮助;我们所带的东西都很齐备,事前又训练过急救、修车、补胎、野外自救……有团结、高素质的团队,我们互相帮助,什么困难也很容易克服,这些都是我们“顺利”的重要保证。
“毫无疑问,”史提芬肯定地说,“这就是顺利的条件!”
玛丽亚说:一定顺利,肯定顺利,非顺利不可。因为六年级那一回,她在西郊植物园走失过一次,至今还心有余悸呢。我也从祈望的角度上说,是顺利的,我们会吸取教训,认真对待,就万事可以顺利解决的。曼莉也表示支持。
可是大卫很不以为然地说:三千多公里的路程,历时一个月时间,可不是等闲之事,哪有这么容易就顺利?更何况我们要进入的是有名的德克斯山脉地区。另外,还有许多重要因素是我们未考虑进去的,如:以我们这个年龄的地理、气像、狩猎、野外生存技能等的知识,我们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面对我们从未遇到过的事;也就是说,以我们现在十六年微不足道的经验知识,是远远不能应付将要发生的事的,虽然我们有外界帮助,但要考虑到有许多地方是荒无人烟的,还有许多未知的、不可预测的因素和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是我们现在无法想像得到的……
“你这样的想法是消极的,难道你没有信心?”史提芬很生气地说。
“相反,我信心百倍,去准备克服任何困难。”
“你简直是个扫兴的家伙,好像不顺利才称心如意似的,就让你一个人不顺利好了!”
“是的,我巴不得不顺利,这才叫过瘾呢。”
“胡说……这是倒霉论……有伯顿将军和军队的支持,我们更是万无一失的。”史提芬仍然不放弃鼓吹他的“顺利论”。
“不过瘾,不过瘾。”玛丽亚有点野蛮地大声嚷着,“我要它顺利,偏要它顺利,唔,我怕再吃那种苦头了。”
“呵、呵,真是好玩的逻辑,”大卫说,“「唔,我要,偏要……」难道你想什么,事实就变成什么了吗?”
“我要顺利!”
“偏不会!”
“顺利!”
“万万不会的。”
“一千个会,一万个会……”玛丽亚不高兴了。
“听我说,伙计们,”这时雅丽莎插进来讨论,“人总有一种巴望,总往好的方面去想的,但我还是认为大卫是对的。狄德罗①说过,事物的发展,并不会按虚想的轨道来进行的,事情总不会完完全全按我们的想法来出现的。只要我们的愿望与某种规律相符合了,愿望这东西才能实现。比如,玛丽亚你想飞起来,难道你真的就能飞了吗?在你没有与流体力学,这个规律相一致的时候,无论怎么嚷破喉咙说:「我要飞!」还是干瞪眼睛,飞不起来的。我们要飞,就得坐飞机,是不是?它与流体力学规律相一致的,因而就能飞。顺利的因素固然存在,但不顺利的因素也存在,比如:缺乏知识、经验,鲁莽行事,不遵守规矩,不可预测的事件等,都会带来不顺利的……”
她这一番话,在我们旅行开始的时候说出来,无疑向被兴奋烧热了脑袋的我们浇了一盆冷水。她提醒大家:对于这一次远行,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异想天开,轻举妄动呀,任何轻视、疏忽都会导致挫折和危险的,也就是“不顺利”的了。喏,朋友,你瞧,我们的雅丽莎,她真行吧?她爱动脑筋、思考能力强,这番话简直不像是她说的,而是一个成人说的,我们都佩服极了。
“有足够思想准备总是好的,”曼莉站到了大卫的一方,说,“这对谁都没有坏处。有了心理准备,万一出现问题时,就不至于惊慌失措、束手无策。”
“不管怎么说,”史提芬还是心有不甘,喃喃地说,“顺利,总是我们的共同愿望吧?既然这样,我们总会共同努力吧?……”
“的确如此,史提芬,在我们共同努力下,有意外顺利的结果也未尝可知呢。”大卫带有点安慰地说。
“不错”雅丽莎接着说,“现在只是辩论,两种情况都可能有。最后的事实,才是这个辩论最权威的结论。这个辩论,没有谁赢谁输,只是两种观点看问题:顺利论是「浪漫的理想主义」,不顺利论是「可怕的现实主义」罢了。”
“我也相信,就算顺利,也没有绝对的顺利;不顺利,也没有绝对的不顺利;只有相对的顺利、不顺利;只有比较顺利或比较不顺利。就像如同没有绝对光滑的路面一样。”我说。我受到雅丽莎和那个梦的影响,也不再有天真的幻想了。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的话,我相信我们的事情多少总会如愿的。”曼莉说。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都很团结。”我说。
“预言家们,饶舌的先生们,你们别吹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用行动说话吧!”大卫大声说。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玛丽亚说。
“阿门!”我们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快乐地笑了起来,把手伸出来,六只手紧紧地握着。
我们所在的学校,在本地是一所有名的教会学校,能进这校的人,都是些优等生;能从这里毕业的,更不在话下了——在宝库里出来的一粒沙,也会镀上一些金光哩。况且我们这些朋友,都是学校的精英分子——无论是在学习上、才能上、还是操行上,因而我对这次旅行充满信心。
大家都很累了,七嘴八舌的喇叭好像电源不足,不知不觉收了声,车厢里渐渐静了下来。轮胎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很容易就催人睡过去。这时,我们都支持不住了,只有身强体壮的大卫坚守司机的职责。
我们的睡相五花八门:玛丽亚在前边副司机位上,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曼莉躺着,头枕在史提芬腿上,而史提芬仰靠着,随着汽车的颠簸,不住地摇头晃脑;雅丽莎向前趴在椅背上、文文静静地睡着。我乱折腾着,不知怎样才能坐得舒适。我知道,如果靠着雅丽莎,就会舒服些的,但我不敢,因为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轻率。
趁着现在这个空隙,我向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
如果说雅丽莎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冷峻,那么,玛丽亚却有着人见人爱的热情。她嘴巴伶俐,爱说爱笑,笑声不停。她跟曼莉相反,不知羞答为何物。活泼好动,所以她选择了跳舞唱歌为她的爱好,她将来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明星。棕色的头发,一卷一卷的,黑眼睛,又圆又大,长长的睫毛,像个娃娃;脸蛋红彤彤的,还有很多儿童的特征,很逗人喜欢。她孩子气十足,善于用嘴形来表达感情。她的样貌给你什么印像,她的心便是怎么样的,并没有什么隐藏,好像清澈见底的水一样清纯。总之,她给人的印像是像个长不大的娃娃,还有点像假小子。
她喜欢听她外公讲故事,刚读一、二年级的时候,那些寓言、童话、民间故事就从来没有离开她的书包;她是一个故事匣子,有很多故事在她里头。
大卫,面额宽阔,头上一卷一卷宗红色的头发就好像火一样一窜一窜的,虽不见得英俊,但在他浓眉下的深处,闪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他的两鬓下来到嘴边,已经长出了淡谈黑色的最初的胡子来,使他有着一副吓人的威风凛凛的气势,并赋予这张脸以特殊的吸引力,毫无疑问,他将来一定是一个美髯公。
可是,他的性情与他的外表好像在开玩笑,很不协调,是一个少有的随和的人,善良又憨厚,胸怀广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也承受得了别人的捉弄。我想,他好像从来没有遇过什么为难事的,我很佩服。他是一个性格很优秀的人,开朗乐观,没有人可用什么法子伤害得了他。他的温和背后是有实力的,他的体格结实魁梧,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一次,他与几个人干仗,他先让他们,绕起手先让他们围着打了几拳,那些人觉得好像打在铁柱上,为了不吃眼前亏,他们只好求饶了。无可置疑,他将来一定会有着卡库斯②的身材。
他爱高谈阔论,常常是“问题”的发起者,常常故意跟史提芬抬扛,有时争得脸红耳赤,但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为了觅开心罢了。
曼莉,是一个可人儿,温柔又美丽,鼻梁上架着一个很秀气的金丝眼镜,蓝湛湛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沉,她目不斜视,比爱柏③还要羞涩、妩媚。她很少说话,很沉静、很害羞,是一说话就脸红的人,她的嘴唇自然状态时,隐藏着一个娇媚的笑意,嘴角上流露出无限温柔的深情,她的样貌很有内涵,又常保留着腼腆的神情,像朵早晨的花,是那样娇嫩、那样羞怯,还带着露珠儿。她真无愧于我们赠给她的美称“白雪公主”的逸号。她整洁、穿着讲究,一表斯文,爱沉思,不动声息地告诉你,她是一个有很好教养的人,偷偷地吸引着你,使你不由自主地一愣一愣的。
仅仅一眼,你就一定固执地断定:她是一个柔情似水、羞怯如兔的典型。
的确如此,就拿羞怯来说吧,别看她现在在我们几个朋友中间就如同在家庭一样自如,可在学校,当着全班同学发言时,那个脸红得就像个西红柿一般的;在大庭广众中,她很少抛头露面,她不爱这样,用她的话说:“我永远也做不了演员。”其实她真的有可与电影明星媲美的美貌。
她的家教严谨,做医生的父母早就有心要把她栽培成医科尖子,她在自家的书斋中消磨大部分的时间。她各科成绩不错,英语最为叫好。
只是有点不太好,不太爱管别人的闲事,所以她在学校一点职务都不沾边。
她不爱交际,但对爱好科学的史提芬很投缘,或者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吧。
史提芬的确有过人的聪明,成绩特别好。他有很多外号,如:“幻想家”、“博士”、“火星迷”等。“幻想家”,顾名思义,你也知道他是个爱幻想,又爱谈论幻想的人,对于未来,他有许多见解独到的设想;他不是“只说不练”的人,他有一个“百宝箱”,是从玩具、闹钟、手表、收音机等什么拆下来的零件、元件一大堆,常常喜欢搞些有创意的小发明;他家里的什么机呀都几乎给他拆开过,所以他能够头头是道地讲出那些什么机的构造和原理;嗬,他那个聪明劲和钻研精神,我们大家真服了,于是都乐意叫他“博士”。
他爸爸是无线电厂的工人,妈妈是一个纺织女工。这家伙,在初一时,曾经拆了父亲的手表,不会安装,急得他不敢见爸爸,来我家躲了两天,最后还是他爸爸出乎意料地宽恕他,还鼓励他这种好学精神,他才如释重负。
有一次,他把坏挂钟的零件改装为一架玩具火车头,居然使火车行走了半个多小时。他现在是学校航模俱乐部和无线电俱乐部的活跃分子。有理由相信,他将来会成为出色的科学家的。
我们都是从一年级开始就在一个班学习(除了大卫外),大家彼此都很了解。“博士”的缺点就是自尊心很强,爱争论,只要他觉得有道理,他就不服输,要同你争论到底;他仗着有点小聪明,所以有点骄傲,有时会发点脾气,这是很多聪明人的通病。但偏偏大卫就是他的克星,他的脾气遇到了大卫,就好像湿了的炮仗——吱地熄灭了。他们既是一双冤家,又是一对好朋友。
他性格中有一种坚韧的犟劲,有种不达目标死不休的精神,又很看重友谊。
他是一个英俊的美少年,所以他傲气。他是一丝不苟的人,你看他的头发就知道,总是一丝不乱,有点学究气,真的配得上“博士”的雅号。
轮到自我介绍了,至于我嘛,真不知如何说好,我对自己的了解并不多。我有1/2中国人的血统,虽然保留了妈妈给我的欧罗巴人的外貌,但在性格上,却遗传了爸爸的东方人的特征。所以,我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有点腼腆;外貌洋溢着一种艺术熏陶过的特有的神情;五官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尤其有着一个小说主人公应该有的漂亮的鼻子。我姐姐常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很像明星斯高?尼诺尔斯基,还说,如果我不是她弟弟,她一定爱上我的。这就可想而知,我还是有相当的魅力的。但你千万不要把这当作自卖自夸呀。只是我有点不好,书生气十足、木讷,不会表达感情,被称为“画呆子”。是的,我很喜欢绘画,我常以绘画的角度去观察事物;另外,我热爱大自然,不知为什么对大自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着了魔的好奇,所以我格外喜欢旅行,喜欢看风景,喜欢用文字或色彩描绘风景,这次旅行第一个提议的就是我。
雅丽莎今天没有扎辫子,头发自然地垂着,一副很成熟的样子。她常常变换着两种发型,使人感到她既天真稚气,又成熟稳重。这时她睡着了,随着车的颠簸,她挨了过来,头歪到我的肩膀上,红彤彤的脸真可爱啊;挨得如此近,从未有过,我真想凑过嘴去亲一下,但我不敢,只让我的心枉然地“扑扑”急跳。
突然,汽车一个急拐弯,使我猛然向雅丽莎那边倾倒了过去,一下把她抱了起来,只好尴尬地对她说:“对不起”。
汽车又突然一个急刹,把我们向前猛然一抛——都醒了。
“瞌睡虫们,都醒了吧?省得我挨个去叫醒,这服务不赖吧?”大卫哈哈大笑地转过身来说道。
我从座底下爬出来,曼莉在捡眼镜,大伙怨声四起,纷纷向大卫落拳头。
要开中午饭啦。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搬下了车,很快就把午餐弄妥了。
“啊,有很甜的巧克力松脆饼呀,可口松软的草莓蛋糕呀,谁想来一份呀就快快来呀……”大卫学着市场的叫卖声。
一听到“很甜”、“可口”,我的津液就涌满了嘴,感觉到真的很饿了。
一面吃,我一面拿出照相机来拍摄他们各人的吃相。大卫故意扮演大吃大喝的家伙。史提芬不知是因为吃得狼狈还是故意弄的,嘴边沾满了白色的芝士,好像一个圣诞老人一样。
这片草地,散布着大小各异、磨得光滑的石头,有的可以作餐桌,有的可以作凳子,有的可以躺卧。我斜靠着,双手垫在脑后,望着蔚蓝的天空悠然移动的白云,很颊意地享受着餐后的美妙时分。
玛丽亚望着蓝天,唱起了歌来,美丽的天空为她创造了抒情的气氛,潺潺的小河为她奏出伴奏的琴声。
“现在这么好唱,”史提芬故意挑逗地说。“哼,总有你哭鼻子的时候。要是遇到什么艰难困苦,你也是这么好心情,也是这么唱,那才叫真的……”
“我们来打个赌……”
他们两个人吵开了。
…………
下午,道路越来越平坦,两旁都是平原,树木越来越少,最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草原,到处是绿茵茵的牧草,我们知道,这里一定有牧场。
车子驶入了一条泥路,我们正寻找牧场人家。一群牛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大卫急促地按喇叭,但牛们抬起懒洋洋的眼睛,视若无睹地甩着尾巴,慢腾腾地走着;我们急得没有办法,大卫只好跳下车去驱赶牛群。大卫折断一支树枝,吆喝着群牛,而这些牛根本听不惯生人的声音。
大卫红色的运动服,引起了牛群中的一头公牛注意,它冲出来,怒气冲冲地向大卫顶去,大卫来不及回到车上,迅速闪过一旁,公牛惯性地冲了过去,再回过头来找他。
“快回到车上来,快回来!”我们紧张地叫喊。
但大卫好像没有听见,可能怕公牛袭击车上的我们,他反而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公牛怒不可遏,紧咬不放地追去,大卫在一棵大树旁来了个急转弯,使公牛止不住脚,向前猛冲了六七米,它回过头,更加暴跳如雷,再向大树撞过去。大卫这时仿佛来了劲,要同它玩玩游戏,好像斗牛士一样,誓要斗赢它似的。牛和大卫在树中绕起圈来,这时从牛群中又跑出来一头公牛来,情况紧急万分。史提芬赶快爬到司机座位,轰动汽车,鸣着喇叭也像疯牛一样向这只牛冲去,吓得它赶快跑开……然后开到另一只牛那里救大卫。这时,只听见“啪”一声鞭响,打在那牛的身上,使得它惊跳了一下,原来是它的主人,它只好悻悻地离开。
牧场主人从马上下来,握着笑嘻嘻的大卫的手,连连说:“勇敢的小伙子……”
这个带着浓厚乡土口音的壮年男人,红头发,朴实而又粗犷的脸孔,是紫铜色的,在阳光下闪着光,犹如一尊蒙古人塑像。
“好样的,你有斗牛士一样的胆量。”他拍着大卫的肩膀说,又自我介绍地说。“我叫克里多斯。”
他听说我们是从很远的城市来的,知道我们还没有地方投宿,就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的家作客过夜。
他吹了个响哨,便跑来了三只剪了一角耳朵的牧狗,主人克里多斯吩咐了它们几句,就把这些牛、羊交给了它们。
主人走在前面,我们跟着,不多工夫,就来到一幢农舍跟前。
这农舍虽然比城里的住宅简朴了些,但却很有韵味。
“城市来的客人,请进。”主人请我们进去。
房子里是我们很少见到的农家摆设,我想,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乡村的歌谣,真是地道透了。
克里多斯介绍了他的妻子、儿子和女儿给我们认识,他们拿出许多自制的特产给我们吃,有牛肉干、奶酪、野干果肉脯等。他们很少见到城里人,因而又稀奇又害臊地瞧着我们,我们也很好奇地看着他们。我们是全然不同背景长大的人,无论从相貌或气质上,我们都有一些明显的差异,使我们彼此都被对方所吸引。他们较粗糙、很质朴、很热情,与我们城里人文质彬彬很不同。这是我们第一次与我们生活圈子——城市以外的人近距离接触,第一次接触到乡村的风土人情。
曼莉一遇上陌生人,尤其在陌生的环境,就局促不安了,一声不吭,只露出害羞的微笑。偶尔同雅丽莎说几句话,她也要把嘴巴伸到雅丽莎的耳朵边,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军机大事似的。她越是这样,越引起主人们的注意,引来善意的笑声。
玛丽亚却相反,一会儿就同克里多斯的儿女混熟了,很块就听到他们一起发出哈哈的大笑声——因为他们正带着我们在农舍里外参观哩。
看得出,他们的生活很简朴,没有我们城里人那么多讲究的摆设、电器和繁多的食品饮料,对比一下,我们是多么幸福呀,这些是我们过去没有体会过的。尽管他们生活得很简朴,但为什么他们仍然这么快乐、满足呢?看他们一家人很融洽、很温馨,身体健壮、精神饱满,并不感到他们缺少什么。我想,幸福可能并不关乎物质的,我常常听说,远离城市的人,更纯朴、更良善、更热情、更有人情味,有更完善的人格、品德,这恰恰是物质越来越丰富的城市越来越缺乏的。是的,物质在某些方面可能对精神是有害的,假如我们处置不当的话。关于这个想法,今后我可能还要好好思考一下……
他们的热情好客,使我们感到很亲切。主人还叫妻子儿女去宰羊杀鸡,令我们感到很过意不去。
“你们出来旅行,肯定还没有见过草原吧?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欣赏一下这难得的风光呢?你们会骑马吗?好,我来教你们骑,骑着马儿观光我们的牧场,肯定让你们感到享受,哈哈。”主人克里多斯乐呵呵地说。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克里多斯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教会我们骑马,后来我们每人骑着一只马,在草地上溜了起来。骑在马背上的感觉真的不错。
我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牧场,只在照片书本上见过。现在亲临其境,才知道草原的辽阔真不假,超过我们脑海里的印像;尤其是我们从来没有在马背这样高的视角上观察景物,真的别有一番全新的感受。极目四望,一切景物尽收眼底,多么怡人眼目;蓝蓝的天、绿绿的地,一直伸展到远远的山梁那一边,视野毫无阻碍,是那样辽阔,使得我的心胸好像都宽广了起来。远处一群一群的牛、羊、马,都是主人的产业,在三只牧狗看顾下游弋着。
牧草茂密丰厚,五颜六色的菊花,好像地毯的花饰,这是多么豪华的摆设呀!
很自然我们就想起了《牧童》、《牧场我的家》,就唱了起来,在这样真实的环境中唱,比在另一些场合唱更有一番真切的感受。我们就这样纵情地唱了许多的牧歌。
我的家在牧场,那儿有牛羊游荡,还有快乐的小鹿和羚羊。
……
骑马技巧熟了些,就想放马扬鞭了,从小跑开始到奔跑,逐渐就越跑越快,还互相追逐嬉戏起来,笑声在草原上尽情飞扬。
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从来没有过的欢笑,在我们年轻的心中,荡漾着一股青春的激情,无法形容。
雅丽莎戴着一顶牛仔帽,显得英姿飒爽,表现出另一种的韵味来,令我看得很着迷,常常不由自主地瞟上一眼又一眼。我真想向她透露我的感情,但一看到她平时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就犹豫起来了。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向她倾诉我的爱意呢?
像胭脂一般红殷殷的晚霞,涂红了天边;夕阳累了,西沉而去,我们也累了,要回农舍了。
我们看到牧狗也在赶牧畜回家。
牧狗前前后后地赶羊群,用吠声发出命令,有出群的羊它就把它咬回羊群,把不肯回家的小羊的耳朵咬住,用尾巴赶,一点也不肯迁就。
这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景像,真使我们眼界大开。
它们回来了,把羊赶回了羊圈,然后来到主人面前“汪、汪、汪”地汇报,好让主人去关门栏。它们忙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样子,真是很惹人喜爱。它们煞有介事地自以为是这家人的一员,令我感到它们又亲切又可爱。
“有不少工作它都可以代替我的,”主人无不骄傲地说,“你们看,下午六点左右,不差多少,它们就自觉把羊赶回来了,它们就像很懂事的孩子一样。我敢说,这些不说话的家伙,肯定能听懂话语的。这不,如果回来的牛羊不够数目,骂它们两句,它们就会赶回草原去找……”
这种狗凶猛异常,而面对主人,再没有一种动物像它那么温顺,勤恳和忠诚了。
农舍旁有一间小房舍,养了一些鸽子,它们是自养的,它们自己到马房里吃粪中未消化的玉米等,不用主人喂养。
这些鸽子是他们的哨兵,同狗配合起来,方圆三四公里内,稍有一点动静,它们都知道。狗很警觉,它们睡在鸽房,鸽在竖起十多米高的杆上放哨,若有陌生人走来,鸽就惊慌回舍,牧狗便立刻从中窜出,像是一种默契。
太阳被轻涂一笔,只剩下暗淡的椭圆。带着柴草气味的炊烟,在傍晚的农舍上浮动;小蠓虫开始活跃,成群地嗡嗡嗡飞来飞去。布谷鸟在河边的树林子里,用哑了的嗓子鸣叫着,又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拖着声音,朝远处飞去了。一派祥和的牧场黄昏景色。
我们在院落里的空地上,烧了一堆火,把羊随烤随吃。
我们一面吃,一面要克里多斯讲讲关于牧场的故事。
“就讲讲它们吧,”克里多斯拍打一只牧狗的头,很自豪地说。“它们是我们牧人的好朋友,没有它们,也没有我们这个职业。草原上,家家户户都有牧狗的传奇故事。”
克里多斯喝了一口酒,吃着妻子递来的肉,说着。
“这种狗特别忠心、勇敢、通人性。你们现在看它们像猫一样温顺,但如果你们是私自闯进来,它们就会把你们撕碎。如果有狼,两三只是不在话下的,如果是独狼,肯定死路一条。
“现在我来讲三年前战红狼的故事吧。说来话长呀……前三年的冬天,草原上正闹饥荒,红狼饿得遍野狂奔。
“有一晚,我才刚入睡不久,三条牧狗就大吠起来,比平时要凶恶得多,马房里有马嘶声。
“我知道有情况,就出去看看。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黑夜,四周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
“我想,可能有贼,或是偷猎的豹吧。我静静观察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我感到有一种不祥的安静。猎狗躁动难耐,我拿了枪,准备去巡查时,却发现有许多黑影在羊齿草丛那边不声不响地浮动,看到疏疏落落的流光在闪烁,从各个方向越来越多,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活像许多磷火在飘动。如果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旅行者,一定会以为是萤火虫。如果你们遇上就麻烦了……”
“是什么呢?”焦急的玛丽亚插了一句。
“是一大群红狼,几百只红狼。红狼顾名思义,浑身的毛是赭红色的,只有背部到尾巴是灰黑的。身材和大狗一样,头像狐狸;昼伏夜出,性情凶暴,矫健强壮,又有点小聪明;平时它们只抓一些小动物,但饿起来就连牛、马也去攻击,人也不放过,在牧区是头号的敌人;尤其是冬天,成群结队,有时达几百只,来势凶猛,就算你有几个人,有枪,它们也不把你放在眼内。有一年,曾经有一只豹,就给一群饿狼吃了;个别的红狼并不可怕,但成群饥饿的红狼就很可怕了;有人宁愿打一只豹、一只虎,也不愿打一群红狼。
“我知道大事不好了,就鸣枪发信号,叫醒妻儿。我们只有一点点时间准备,我守羊圈,儿子守马厩,女儿、妻子守牛栅,每处一只牧狗,拿了弹药,连衣服也来不及多穿。
“一场激烈的保卫战就开始了,和一场真正的战争一模一样。草原上响起狂吠和长嗥混杂的怪声,枪响之后,有更多骇人的示威声。红狼仗着「狼多势众」,一点都不害怕,拼命冲上前来。
“虽然我在草原土生土长,什么猎都打过,但这个场面却未曾看过,我心中无数;一大群饿狼,黑压压的一片,在这样的黑夜里,不怕对你们说,我不免也有些胆寒;“草原响起了一片号叫声,看见许多黑影在平原上窜来窜去,就知道自己的农舍已被红狼所包围;这些野兽闻到了羊味、牛味,早就垂涎三尺了,没有一个不想吃上几口才回窝的。它们即使看到身边的同伴被枪打死,却仍然不为所动,可见饥饿的催逼,使它们成为了敢死队,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惊险万分的。
“它们太饿了,比平时更凶狠。三个人,不管武器怎么厉害,和这样多的野兽格斗,也是不容易占上风哪!
“狼群组成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羊圈马厩里乱成一团。牧狗也按捺不住,如果不是叫住它,它就要冲入狼群了。
“那些叫着跳着,疯狂了的野兽,一阵又一阵地冲上来,有时还来不及上子弹,几只红狼就扑上来,甚至要用枪托搏斗;一只牧狗要对付好几只饿狼,真是好一场血腥的搏斗呀,你看我的手,伤痕累累,就是那次战斗的纪念品,这些狗伤得更厉害;子弹打得差不多了,我妻子回来取子弹,马尔(就是它)护送她回来,它一只狗同五只狼撕咬,差一点死去。
“红狼的冲锋几次都被打下去了,周围死了一片。弹药不多了,能坚持多久还不知道。
“我看到眼前的红狼越来越少了,就想,它们撤退了吧?不会,它们肯定舍不得放弃将到嘴的肉,红狼是狡猾的,可能在耍什么花招。后来我听到羊栏后面的木板作响,我才意识到敌人的策略已经有所改变:用少数的狼在前面迷惑着我,而绕到后面进攻,这是更危险、更紧急的情况,这些狡猾的家伙。
“我只得兵分两路:麦克(就是它)守住前边,我爬上房顶,对背后捣鬼的狼来个冷不防的袭击。但子弹不继,眼看它们强健的腿和血盆大口快要把羊圈拆了的时候,幸亏其他几户邻舍及时赶到,才把这些狼战胜了。
“大冬天,只穿了薄薄的衣服,但我们浑身都湿透了,可见这场战斗有多么激烈。再看看我们的狗,上帝呀,多么残忍的景像——麦克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咬得肠子也出来了。不知它这样坚持了多久,因战斗激烈,并没有留意它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但它没有一点退缩,整夜搏斗,坚持到最后。如果不是它们,我们就损失惨重了。麦克,过来,躺下。”
麦克真的就过来躺下了,克里多斯把它肚上的疤痕指给我们看,足足有一掌长,可知它当时流了多少血,有多痛,真是难能可贵的忠实朋友,我们作为人也未必能做到呀。
“你们看,这个疤痕还在这里。幸亏它很顽强,休养了一个多月,又给它挺了过来。马尔也一样,它的腿也给咬断了,它用三只脚继续搏斗。马尔过来,把左手递过来,好。”
它很乖地把手伸到主人面前,我们看到它的手伤痕累累。
“我花了很多钱请兽医给它们医治,现在几乎复原了。另一只狗菲力也是遍体鳞伤。”
“万一我们遇上,怎么办?不是更可怕吗?”我问道。
“你们放心,现在是夏天,食物很多,狼不会成群结队的;单独的狼是怕人的。”
“它们这么听话,你是怎样训练它们的,克里多斯?”大卫指着那些狗问。
“从小教起,一旦能走会跑,就断它的奶、断它的肉,待它百般严厉,如果吃惯家食,就不追赶野兽了;会走路,就带它去打猎,让它与恶狼搏斗,让狼咬它,培养它的胆量,即使它饿着肚子,伤得流血哀求,牧人的心也不心软,有一天,它就会成为一只真正的牧狗了。人也不能太娇生惯养的,太娇生惯养只能对你们有害,什么都不懂,没有自立能力,只会依赖。这次你们的父母让你们出来,我想同我训练牧狗的意思是一样的。”
“是呀,”玛丽亚说。“过去我们还嫌父母要求过分严厉了,还很多埋怨,这不是连狗都不如吗?原来严厉对我们是很有好处的。”
当晚霞完全消退之后,天地间变成了银灰色,然后逐渐过渡到深蓝色;夜空格外清朗,星星格外繁多,这也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吃过饭后,雅丽莎找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说:“我看到他们的生活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娱乐的,不如我们今晚来个小晚会,怎么样?”
我们都赞同,因为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报答他们。
我们就在篝火前,开始了我们的晚会。我们先合唱了一些歌曲,大多数是一些民歌、牧歌。
大概他们很少看到这样的表演吧,他们看得很入神,也很专心地听。
下来是雅丽莎朗诵她自己写的一首诗歌:《谜底给谁藏起?》
爱我的人在哪里?在哪里?
询问过每一张脸,细查过每一张照片,都说:不是,不是。
这谜底究竟给谁藏起?
大卫在一旁用很轻柔的吉他和弦伴奏着,使得诗歌更加飘逸出抒情的韵味。
我爱的人在哪里?在哪里?
在画中可爱的面孔里?
在音乐柔板的旋律里?
还是在诗歌动人的形像里?
在哪里?在哪里?
雅丽莎一面朗诵,一面表情诙谐地逗笑着克里多斯的女儿,使这年轻纯朴的牧羊女又兴奋又害羞地咯咯笑。
可能在某次熙攘的人流里擦肩而过;可能是某个莞然一笑的新邻;可能仅在我稿纸上嬉戏;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存在……
茫茫然,我不知到哪里找谜底。
它不是给烧了吧?或者已经丢失?
上帝,你给藏了吧?
哦,我的上帝!快揭晓吧,我的爱——在哪里?在哪里?
大家一阵热烈的鼓掌,因为她朗诵得很生动,比唱的还好听。看得出,克里多斯的女儿听得特别感动。这是我们这个年纪心里最常问的问题,我也一样,雅丽莎也一样?我想是的,我现在可以确定地知道,她正在想“爱情”这个“谜”的问题。
我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向她吐露我的心声,好让她知道这个谜。昨天傍晚是温馨美妙的时分,应该是表白心迹的最佳时机,我为错过这个难得时机,感到了十分惋惜。
一阵激扬的吉他声,一种拉丁风味的旋律铿然响了起来。这是一只《娶新娘》的拉丁舞,“小新娘”玛丽亚掏出手帕平稳地昂着头和双肩走了一圈,来我面前,把脚一蹬,又朝后退了几步,让出一块地方给我,这意味着我被拣选为“新郎”了,于是我只好向她走去,优雅地接过她的手帕,跟着她跳了起来。这种舞蹈节奏特别急促,好像踏在被烧烫的钢板上一样,我虽然在音乐舞蹈课上学过,但在舞蹈上我并不是个好学生,笨拙得洋相百出,惹得朋友们喧哗大笑。幸好玛丽亚漂亮的舞姿弥补了我的不足,她抑扬有致地蹬着她的鞋跟,使人除了望着她的脚,已经无暇旁顾。她的头昂然不动,但双肩和整个腰身合着急速的节奏抖动着,这是一种高难度的动作,她真不愧为“小舞蹈家”呀。玛丽亚不时旋风似的绕着我起舞,长腿在空中撩出一大段弧线,飘荡的长裙把修美的大腿暴露无遗……一会儿面对面,一会儿背对背,一会儿绕着圈,一会儿手挽手,欢快地、喘着气地笑着;最后在一阵急弦的节奏中,“新娘”一下躺在我的手臂上作为结束。
赢来一阵口哨声和喝彩声。
大卫唱的歌很有味道,他正在发育,声音正在变化,已经有一副漂亮性感的男低音了,令我们听起来感到格外的兴奋。
曼莉拉了两首小提琴曲:舒伯持④的《圣母颂》和马斯涅⑤的《沉思》,她拉得很认真,他们听得也很认真。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听过别人演奏吧,他们的眼睛发光,耳朵竖了起来,陶醉在优美的音乐里。
大卫用女孩子的化妆粉弄白了脸,又用唇膏画了一个大红鼻子和大嘴巴,用纸糊了个小尖帽,打扮成一个滑稽可爱的小丑,他傻头傻脑地做着哑剧小品,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笑得女主人拼命抹笑出来的泪水。
最后,玛丽亚合着大卫急促的节拍,跳着飞快旋转的玛祖卡,这是一只好不欢快的波兰舞,然后我们和克里多斯一家人都加入进去,跳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表演,节目可以说是多姿多彩的。
“谢谢你们,给我们带来了美好的夜晚。”晚会结束后,克里多斯一家人很激动地握着我们的手说。
今夜星光灿烂,但并无月华的消息,不知谁惹了她生气,一晚都没有露面。
当我躺在香喷喷的草垫上睡觉的时候,我想:世界上有很多种活法,我们算认识了另一种我们从未尝过的生活了。
①狄德罗——法国十八世纪启蒙学者、思想家、哲学家。
②卡库斯——希腊神话中的巨人。
③爱柏——希腊神话中的青春女神。
④舒伯持——十九世纪奥地利杰出的作曲家,是多产作家,作品共计近千部,也是创作歌曲最多的人,被称为“歌曲王子”。著名歌曲有:《魔王》、《鳟鱼》等。
⑤马斯涅——十九世纪德国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