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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青春 > 旖旎之旅 > 第8章 威斯顿古堡

阴森森的古堡废墟——可怕的怪笑——恐怖之至的人头——设计巧妙的密室——夜留古堡,围火讨论“世上有没有鬼”——夜探地牢

  第二天,大卫和史提芬与市工程队到山洞打捞木箱,玛丽亚和曼莉留下来照顾我们。第三天,我们已经好了许多,不用人照顾了。大卫、史提芬和曼莉相约游览该市,因为玛丽亚是这件事的肇事者,经过几个人的商量,要按童军处罚条例,对玛丽亚禁闭一天,在车厢里不得外出,不得参加他们的游览活动。

  第四天早上,我们出了院,被送到朋友们所住的酒店。那一天,市政府正在酒店招开新闻发布会,我们六个人身穿童军制服,被邀请到主席台上就座。

  会上宣布了一个重要新闻:经过历史资料档案馆证实,前两天在山洞打捞起来的二十三箱货物,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军在博物馆搜掠的宝物,因撤退时来不及运走而匿藏在山洞的,那个水潭是他们爆破出来的。

  这消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场的记者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市政府发言人接着说:发现这个秘密的,是这六个童军少年。

  霎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我们的身上,全场爆发出鼓掌声。发言人请我们站起来,接受人们的热情欢呼,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着。

  发言人邀请我们当中一个代表把事情的经过讲述出来,大伙都推举我。

  我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到会场发出阵阵惊叹之声,闪光灯再次闪个不停。

  发言人说,市政府决定授予我们为本市荣誉市民,将来任何时候来到本市,都被视为最高的嘉宾。当场发给我们各人一把像征打开该城城门的“金钥匙”;又授予本市童军“优秀童军”十字勋章;并向国会为我一人申请“少年英雄”勋章。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有六个本市童军小姑娘出来,拿着一个大花篮送给我们,并从市政府人员手中接过勋章,一一戴在我们的胸前。向我们行了致敬礼。

  会后,不少记者纷纷围过来,采访我们。

  后来,几张报纸上就有我们六人的照片和宝藏被发现的消息。另外还有我和雅丽莎的照片,以及我救人的经过报道。

  母校给我们发来了贺电。

  我们离去的那一天,很多人送来用品、食品、礼物,还有一支很高级的猎枪;有很多人夹道欢送我们。

  这一天,我们的心情特别好,大家怎能沉默呢?我们一路上唱着歌,唱个不停——唱民歌,也唱赞美诗。

  “嘿,”大卫突然打断了我们的歌声,拍了一下大腿说,“我们这次出来,可错过了我们市里的「夏日放歌」的乐队大赛了,真可惜!”

  “对呀,”我接着说,“我最喜欢「滚雷乐队」,我正想听听他们有什么新歌哩。”

  “我觉得「天簌乐队」才是最棒的,真的好像天使一样的歌声。”玛丽亚说。

  “这些要比起「披头士乐队」,”大卫说,“就只算是小儿班了,听过「披头士乐队」的歌,再听其他乐队的歌,就好像听老公鸭吊嗓子一样……”

  为着这个话题,我们吵了起来。

  现在班里的人,一有空就讲乐队、球队、电影、明星,什么列农①呀、什么史黛丽呀……谁都有一两个明星放在嘴里咬嚼,还常常为此而争论不休。

  “我真不明白,”曼莉说,“人们为什么老说他们,他们有什么值得让人操心的?”

  “不是操心,而是崇拜。”史提芬说。

  “他们唱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开着车的副司机雅丽莎插进来说,“他们不少人吸食大麻、酗酒、同性恋、打扮成妖魔鬼怪的样子;他们唱什么「爱情」,却在酒店里,同上百个以身相许的少女开「无遮大会」②。想想这些,就对他们连同他们的歌感到厌烦,这样放荡的为人,怎么会崇尚爱情呢?他唱的那些歌只是一种装腔作势,一点都不真实。这样崇拜他们,是不是太盲目了?太幼稚了?……我不知别人是怎么崇拜的,如果我要崇拜一个人,他的成就一定要与他的品行相一致;一个人有成就,不一定就伟大,而伟大的人一定有非凡的品格,我崇敬的是一个人的品格……”

  “这些歌星的脸蛋虽然很迷人,歌喉也不错,”曼莉也赞同地说,“但他们的生活却一塌糊涂的,从报纸上大家都知道,他们大部分过着荒唐颓废的生活。”

  “我发现,”雅丽莎继续说,“人崇拜什么,就模仿什么。这不,现在不就是很多人模仿明星的头发、衣着和「酷」吗?我们崇拜那些品格不好的人,不知不觉连自己的品格也很低下,不少人也学着他们吸大麻、颓废放荡哩。”

  “我就是喜欢听从前民歌手所唱的民谣,他们的人同他们的歌一样纯朴。”曼莉说。

  “崇拜这些明星真是傻冒,倒不如崇拜科学家什么的。”史提芬说。

  “不过,他们的歌也真的挺好听的……”玛丽亚还想辩护说。

  “这一点我并不怀疑,”史提芬插上了一句,“只是他们唱得很好听,却做得很难看……”

  “其实歌不仅是用来欣赏的,”雅丽莎说,“过去的歌是用来激励人去生活的,使人更懂得去爱,这才是歌本来的功用,可现在商业化了,只成为一种娱乐、一种商品,已经失去了歌的功用了……你看那些爱唱流行曲的人,是不是真的更懂得去爱别人呢?”

  是呀,在这些有哲有理的话面前,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一来,我们就自然停下了争论。

  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下一站——威斯顿古堡所在的地方。这时候才八点多。

  威斯顿古堡,是一个丢弃了几十年的古代遗迹,是伯顿将军特意关照我们留意考察的定点目标。

  到达后,我们首先去市立图书馆去查翻有关威斯顿古堡的资料,在资料员的协助下,终于找来了威斯顿古堡的自身记录档案和大记事汇编。我们粗略看了一下,就借下了复印副本,留在途中再看。

  威斯顿古堡是十三世纪大公国时期遗留下来的遗迹,是奥古斯特公爵的行宫之一,离城有五十多公里,建在一个山上。在山下看这一座石头砌的庞大建筑群,给人一种巍峨威严的气势,尽管它已有一部分倒塌了,但并没有减低它给人的一种威慑的压迫感。

  我们在车上已略知了它的一些历史和传说:古堡一带曾经是要塞,是一个重要的古战场,兵家必争之地,在这里打过许多次惨烈的大仗;同时又使得这座阴气沉沉的堡垒,有了好些可怕的鬼怪传说。现在当看到了它真面目时,使我们内心的惶恐更添加了几分。古堡孤零零地隐藏在森林的掩映里,像埋伏着一个剪径的强盗,更加深了它给人的冷酷形像。

  留下的古道只可以走一辆马车,因多年失修,已不成样子了,与一般山路毫无两样。幸好我们这车是一辆四驱越野车,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古堡的门前。

  威斯顿古堡建筑在一个巨大岩石的顶部,外表看来像罗马式的建筑——粗犷而结实。庞大的夹墙在底部有四米厚,上面是三米厚,好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参差而耸立的败壁残垣,还剩下一些雉堞;残破的壁上,还有好些松动的石头堆叠着,随时都有可能倒坍下来;墙脚下,长满了青苔和常春藤;野草,放肆地在墙缝、墙头上疯长,相当茂盛,甚至还嘲笑似地开了一些小花。这就是公爵行使权力的地方,是权势的标志,也是衰落的像征。

  有几个塔楼已被大炮炸塌了,还剩下几个;外墙不少地方都有爆炸过的痕迹、子弹洞和一些裂缝,但由于结实,还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坏。古堡分布着不少火力枪眼、炮眼,我们只看到正面和小半侧面的情况,因其它的侧面都在悬崖上。这样就不用防备背后,只要一心一意守住前面就行了,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的关隘。

  它结实的大门被大炮炸穿了一个大洞,有燃烧过的痕迹。从大门往里看,只见里面阴森森、凄凉颓败的景像,使人心生畏惧。我们停步不前,我相信谁的心里都在呼叫:“OH!MyGOD!(我的上帝)!”,但谁也没有露出恐慌的神色。进入高耸的圆拱大门,来到一个广场,这里曾经响着威武的军操和武器的铿锵之声,但现在到处只是乱石和荒草,还有散了一地的破窗、破车等木料。因为这里远离村落人烟,人为的破坏倒不大,大多是战争毁坏和丢荒的自然颓败。对这些我们都作了一一的记录,回去后要写一篇勘查报告。

  我们来到一条长长的,阴气沉沉的走廊,这条走廊的外貌,即使最胆大的人看了也会不寒而栗,好像是通往地狱的隧道。两边有许多神秘、紧闭的门——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想必是当年的兵营。很响的脚步回声,使人心惊肉跳。突然,“轰隆”,身后笨重的橡木门自动地关上,其回音震荡之大,像敲在我们的心上,吓得我们一跳,女孩子大叫起来。四周更加漆黑一片,更可怕的是,此时有一个由小至大、恐怖之至的笑声传出来,令我们感到一种绝望的恐惧,都静止不动,等待着可怕的事情发生,有好一刻钟。大卫壮着胆,用电筒照照四周,发现少了史提芬,我们才醒悟:是史提芬搞的恶作剧。我们循着声音,把史提芬找了出来,对他拳打脚踢好一轮暴打。闹过之后,我们才感觉到轻松了一点。

  狗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到处乱跑。

  穿过走廊,拐个弯,就来到一个地堡里,从城堡的资料显示,这种碉堡,上上下下至少有三十多个。地堡与地堡之间在地下有沟道相连的,四通八达,弯弯曲曲,像迷宫一样。这是一个城堡最重要的设计——火力合理布置和巧妙隐藏。

  在悬崖那一边的墙上,有一个门口,外面有一个漂台,万一失守,可以缒人下去,逃之夭夭。

  来到一个宽阔高大的大厅,是外客厅,透过外客厅的大窗,可以看到小教堂的尖顶,这是少数几个较大的窗口之一。窗户装饰的是波尔尼玻璃,窗两边有壁柱,墙上有浮雕;从它的窗口的花饰上判断,就说明了它的年龄。从外客厅出来,是一个高墙环绕的天井,这就是大公的私人花园了。

  许多墙灰剥落了下来,露出了丑陋的石头和石缝,好像一个人把皮肤翻开了一样难看;还有一些墙倒塌了,弄得到处都堆着断砖碎石;窗户破烂不堪,在风中被吹得“咔吱、咔吱”地响,许多百叶窗因腐烂而松脱,散了一地都是,一片狼籍;栏杆、窗花全生了绣……

  有七百年历史的建筑,不知政府为什么要把它丢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没有资金、精力去重建呢?还是其它原因再不打算重建?

  在那些垃圾似的碎石里,其实会有惊喜的发现,如:一个小雕像、小十字架、木雕装饰品、盔甲部件、断了头的大理石胸像、甚至精致的小银器等,这可是几个世纪前、或者至少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呢,每一件物都与某段历史有关,是有纪念价值的。我们都挑一些自己喜爱的东西捡起来,作为古堡探险的纪念品。

  我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宴会厅里,荒凉使其显得更加的宽阔空旷;大理石镶嵌成的花纹图案的地板,除了有一些裂纹外,还完整无缺;墙上还有一些色彩和造型过于讲究的油画,可惜已经剥离得不成样子了;穹顶还有一些金色的装饰花线,可以看到昔日豪华的气派,似乎还留着昔日闹酒的喧声和舞会音乐的余音。

  依次参观了小教堂、议事厅、审判厅、弹药库、守卫岗等。

  有很多微细的响声,是一些小动物走避的声音,小狗向那些声音追去。

  到处是蜘蛛网,地上满是走兽的粪便。

  我们又遇见空中舞动的黑影,但这次就不再害怕了,因为我们知道它们不过是蝙蝠罢了。

  这种石砌的建筑物太高大,太幽暗了,只好小心翼翼地摸索而行。有些黑暗的地方,高处有一些窗洞透进光来,把黑暗划出了一道道斜斜的光柱来,令黑暗更显得神秘莫测,更加看不清楚黑暗里藏着什么,这种情形更加添了几分险恶,我们的心情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只好鞠躬屏气地走着。

  我仿佛感到有个黑糊糊的东西就潜伏在附近,随时都会向我们扑来。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想物,但我也不敢否定它的存在。

  一不留神,我给一件东西绊倒了,整个人扑倒在那件物体上,弄得我满脸都是灰。我爬起来,正要说“真倒……”,突然给卡住了——我才看清,刚才我“亲切”拥抱的那件物体,原来是一口棺材,一口黑漆漆恶心极了的棺材——吓得我说不出话来。大家知道后,惊叫着四处逃奔,以至有两个人在黑暗中相互碰撞,跌倒在一起。

  这一吓非同小可,我感觉到手心直出冷汗,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这幽暗的大屋里,好像敲钟一样响。身边有一个黑影动了一下,我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颤抖的声调是不由自主的。

  原来是玛丽亚,她知道是我,就扑过来抱着我。

  “我很害怕……”她几乎想哭地说。

  “如果我敢打开它,有什么重赏?”隔了一阵,只听到史提芬在那个房间很响亮地说。

  我们小心翼翼地又聚集回那个房间,只见史提芬正用一只脚踏在棺材上,神气活现。

  “对于这种勇士,是理当重奖的,”大卫取笑道,“曼莉,我建议你给他一个重赏——吻他一下吧。”

  曼莉笑而不答。

  史提芬果真动起脚来,弄得尘土飞扬。女孩子一阵惊叫,大家又躲了起来,只在门口远远观看,并随时准备撒腿就跑。真害怕我们的不敬把里面的僵尸吵醒了,他发怒站起身,一把揪住我们其中一人,往爬满虫的嘴里塞。我真佩服史提芬的胆量。

  “哗啦!”史提芬几脚就把棺材盖踢翻了,我们同时惊哗地叫起来。

  “对不起,”史提芬一本正经地向棺木行了个礼,然后伸手入棺材与僵尸握握手状。“打搅了,僵尸先生,这本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他们的主意,你尽管找他们算账吧。”

  我们在一旁吓得惊呆了,仿佛停止了呼吸。唉,这个史提芬呀!

  “哗——哈哈哈……”史提芬得意地大笑起来,“你们上当了,原来是空的。”

  我们才敢靠近棺木,用手电筒一照,的确是空的,我们的惊魂才稍安定下来。

  “这可能是二战时用剩留下来的。”史提芬用肯定的口气说。

  “代表我们重赏一下他吧,曼莉。”雅丽莎说着,把曼莉推到史提芬跟前,曼莉半推半就地吻了一下他。

  其实,先前和后来我们都看见好几口棺材,只不过先前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们是一口棺材罢了。

  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令人惊恐的事接着又发生了——在巨大黑暗的仓库里,不避间,我们看到一个人头出现在黑暗的角落,有微弱的光发出,他两只眼搭拉着,口角歪向一边,样子很恐怖,好像是吊死鬼的模样。吓得大家四散逃逸,哗哗乱叫。但他没有追来,等到我们喘过气来,又觉得事有跷蹊,又蹑手蹑脚回到刚才的地方看个究竟,却只是一片黑暗,那个鬼影不见了。我们正要舒出一口气时,那个鬼头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了,吓得大家又倒退了几步,这时我们不知所措,给吓得没有了主意。但不知为什么,只见雅丽莎反倒走向前,往那个鬼影走去,一把抓住那个人头的耳朵,揪他出来,只见那个人头“哎呀、哎呀”地叫——原来又是史提芬的恶作剧。他用蓝色的衣襟包着电筒,电筒就发出幽幽的蓝光,把它从下巴往上照,就使一张脸变形、发蓝,变得非常恶心。我们在慌乱中没有看到破绽,给吓得半死。幸亏雅丽莎胆大心细,识破了史提芬的诡计,要不然,还不知这场恶作剧会怎么样收场呢,非给他吓死不可了。

  接二连三的惊吓,使得我们不得不要歇一会,才敢继续探险下去,要不然我们真的承受不了。

  待到心情平复后,我们才沿着楼梯小心往上爬。从楼梯到楼板,都是用石砌的,故此还很结实。

  二楼面向悬崖那边,有一个书库,这是从它依稀的字迹就可知道这一点,看来这个奥古斯特大公是很爱看书的人;另一边,还有一个储备仓库,足够几千人吃一年。如果他们要坚守,敌人也无可奈何的。

  观看了卧室、小客厅、办公室,还有许多不知用途的房间。这些房间外墙的窗洞都很小,使得房间较为阴暗。从前华丽的装饰己经看不到了,几乎能拆卸的东西都看不到了,可能被附近的农民拆了。什么家具都荡然无存,只有一些雕刻精致的家具残肢散了一地,我们挑了一些作为纪念。

  满地粉尘碎石,横梁上堆满了鸟雀的粪。有弹洞的地方,甚至做了小鸟的窝。四周很安静,小鸟在窗台、广场上啾啾的叫声有清晰的回音。

  这城堡好像一个小城镇一样,起码能住上数千人,这里的房间数也数不过来,游几天也不能游历完。

  当时多么气派,而现在一片颓败,可见什么都要过去的。

  登上塔楼,猎猎凉风,快意得很。下面这片森林,是古堡丢荒后才长起来的。炮火射程之内,原本是一片开阔地带,使敌人毫无掩护,在他们还没有走近,就已付出惨重的代价。塔楼高踞俯瞰着方圆十几公里,炮弹能够射很远的地方,能稳稳地扼守住这一带的咽喉要道。

  城堡最精巧的设计,除了在火力点设计上,还有两大方面:一是秘密通道,为了预防城堡被攻破,主人好躲藏或溜之大吉;二是主人的财宝的匿藏地——密室。最神秘的,就是这两种设计了。

  虽然我们手持城堡的地图,但这些设计是不会标在图纸上的,我们试图想由我们来发现它。

  趁着吃午餐的时候,我们讨论了起来。

  “我看过一本杂志,”我说:“是讲有一个人,有一次去拜访某城堡的主人,后来他在自己借宿的房间,无意中弄开了一个秘密通道,他被好奇心驱使,就想去探过究竟,但走下去后,原来是一个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怎样也找不回原来的入口;而主人却以为他不辞而别,就没有理会;他在黑暗里惊惶地摸索了几天,在一个气孔旁还发现几副骸骨,他们恐怕与他一样是绝望的迷失者,在气孔里呼喊救命,直到最后一口气……幸好他命大,最后还是给他找回了入口,险些丧生。这文章就是他写自己的古堡历险记。”

  “我讲的也是一个真实历史,”雅丽莎说,“在英国玫瑰战争时期③,年轻的洛弗尔子爵从国王手下的人那里逃掉后,躲进了自家城堡里的一间秘密小屋里。后来二百多年,他一直下落不明。1708年城堡大修时,修建工人找到一条暗道。他们顺着通道摸进去,朝那间密室里一瞅,这才看到一具衣服褴褛的骷髅趴在一张桌子上,它旁边还放着一本破残的祈祷书。原来,子爵的仆人们当时不是被杀的杀了,就是被关的关了,剩下的人又没一个知道如何才能打开密室的门。”

  “我也讲一个,这可能只是一个故事。”玛丽亚说,“有一个贵族,他很精明,有很多财宝。但他生怕他的管家不忠心,所以他把他的钱财都放到一个密室里,而这个密室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如果不懂这个窍门的人去偷窃就必死无疑。有一个管家,时间久了,就摸出了密室的位置:原来是在一个地窖里。他就想到地窖里偷金子了,谁知,他正准备靠近钱柜时,他就摔到了一个陷阱里。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地窖下还有一个地窖,深达五六米,下面还有几位前任管家的尸骨哩。这个贵族,就这样请了一个又一个管家,但他的财宝还是保存得好好的……”

  密室的故事听来诡秘可怕,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

  建此城堡之时,正是各大公国诸候之间常有战争的时期;据说这威斯顿古堡是当时城堡中首屈一指的建筑,是奥古斯特公爵集合了各家城堡之长而建造的,因此少不了会有暗道密室的,否则就算不得集各家之长了。

  探索暗道密室就成为了下午刺激人心的活动了。

  既然是暗道密室,就一定设计得很精巧,要发现它,这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唯有祷告,让天助我们罢。

  一面动脑,一边敲打墙壁、脚底,因为这些暗门是难以发现的,唯有用敲打,听听声音有什么异常;另外还要防备一些暗器机关,就使得我们每一步都惶恐不安的。

  暗道密室这东西,是东征十字军④从东方带回来的建筑式样,十二世纪后城堡庄园都开始建有密室、暗门、通道。当时英国很多构筑绝妙的藏身密室,都出自一个叫尼古拉·欧文之手,他是天主教耶稣会的普通会员。因当时内战和宗教逼迫,使得这一门设计成为热门。他智慧超群,技艺精湛,他的主顾遍布全国各地;他设计英国最负盛名的秘密构造,还得数温雅兹庄园的藏身设施。它宅内密室星罗,暗道交错。古老的墙壁上和镶板里隐藏着许多出口。这些出口,仅在宅内雕刻装饰的某个部位被按动时才打开。它们有通向地下室的,也有通向屋顶密室的。这些密室中,有一间还铺设了伪装地板,它的撑档被抽去时,不小心踩上去的人,就会送命。

  有些古老建筑里的窗座,外表看来并无异样,其实不然。苏萨克斯郡的帕勒姆邸宅内的一只窗座,就是很好的一例。它有两道机关:当它的设计巧妙的暗销被拔开后,窗座上的一块板就能打开,露出密室,密室能容一个人舒舒服服藏进去;移开里面的暗门,可见一把梯子,梯子往下一直通到一间供神甫们使用的小礼拜堂。为会友们和他们的家庭能有一块避难之地。

  武斯特是尼古拉·欧文长年行艺的地方,那里的宅内密室尤其多。如四周挖有壕沟的维顿大邸里,当年神甫们用来藏身的巧妙密室,单说被发现的,就不下十处。那里有一栋当年神甫们常常用来秘密聚会的古老屋子,里面放着一只貌似普通立柜的东西。拔开它的一个木销,它后面的板壁就会向里转去,露出一只壁龛来,发生情况时,可供好几个人隐蔽。

  林肯郡的勃扬庄园,有个特别灵巧的机关,它不但能使遇难者化险为夷,还能使追捕人遭殃。这幢古老的住宅里,有着一块盾形纹章。触动这件雕刻品的某一处,秘密装置就会启动,送出一把梯子来。对不明底细的人来说,这把梯子可是个送命的玩意儿:假如有人按奇数一、三、五……踏着阶梯走下去,则万无一失;反之,整个梯子就会崩塌,来人就会头脚颠倒着掉进下面好几尺深的陷阱里,做个倒霉的牺牲品。英语里所用的“脚不留神”这个词句的出典或许可同这把梯子挂起钩来。

  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在武斯特战役中吃了败仗后,是去波司考贝尔堡隐蔽的。那里有几处设计巧妙的藏身室和撤退暗道。其中一间密室,入口巧妙地隐藏在墙内。密室里,还有梯子通到房上烟囱的出口处。烟囱外长着的爬藤,一直拖到花园里,可让人攀着爬下去逃走。

  这是我们从市立图书馆翻查资料时见过的密室史料。

  到了下午四点,我们几乎泄气的时候,传来了雅丽莎一个惊喜的呼叫。我们赶忙去看个究竟。雅丽莎指着一幅石墙,我们看到有一些可疑缝隙。敲打它,与其它墙的声音是不同的,它的背后好像是空的。的确,因年月过久,某些隐蔽伪装的东西就露出了破绽。我们都同意,这是一堵秘密石门,只不过不知怎样打开它。

  推是推不动的,拉又没有把手,肯定有机关才能打开。我们到处寻找打开它的机关,并且预防不测的可能。但看遍了、摸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机关。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是它。”找了好一会儿,曼莉指着从穹顶吊着的一条铁链(原来可能是用来吊灯的)说。

  但这铁链离地有两米多高,会不会是它呢?

  大卫让史提芬站在他的肩膀上,把他举起来;史提芬拉动锁链,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使劲!”我们鼓励说,“干脆,你抓紧锁链,整个人坠下来试试。”

  只听得石墙后有一声机关响动,可能机关打开了,我们几个人一齐试推了一下石墙,果然出现了一道缝,再用力,门就开了。

  这是大块石头造成的门,外表凿了些与墙一致的砌缝。门关上以后,就没法识破出来,因为它和墙上的石块完全混成一片。据说犹太国王陵里面的门就是这样的。

  眼前出现了一道黑暗的螺旋楼梯。下去有没有危险呢?有没有害人的机关呢?有没有可怕的死尸呢?这些疑惑很自然就出现在脑海里,一下子把我们发现秘密的喜悦一下子打了下去。谁先下去?

  “我先下去!”我自告奋勇地说。

  老实说,其实我一面下去,一面无法克制住膝盖奇怪的抖索,我只好紧紧地抓住栏干,只要我一松手,就会栽到下面去。我尽力控制住惊慌的情绪,用头顶灯仔细地照射,细心地观察着,慢慢向下摸去。差不多下到去时,灯光正照在地面,但在散射光中,我看到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就站在靠墙那边。

  “有人……快……有人……快……”我吓得嘴巴不听使唤,不知说着什么。

  而他们不知是听不出什么呢,还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仍然没有反应,堵住我的前面,令我更加惊恐;我想像着那个黑影正向我扑过来,要抓住我的脚……

  “快上去……”我简直给吓疯了,大喊一声。

  大家乱作一团,连滚带爬地退回上去。我们紧握手中的棍,作好准备以应付将要发生的事。但是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都没有动静,朋友们就认为我是看花了眼,但我确信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能是一个死尸吧?”

  “死尸怎可能站着呢?”

  “我先下去吧,”曼莉说,“在爸爸的医学院里,我看过许多泡着福尔马林的死尸,我不怕。”

  曼莉安全到达了密室,敲打着一件东西。

  “这只是一件铠甲……”她说。

  我们紧接着陆续下到密室,看到那具高大乌黑的铠甲,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的惊惶失措,不禁失笑起来。但话又说回来了,在这幽暗中,站在这具高大威武、闪着冷光的铠甲前,仍然有几分发怵的感觉。

  这小密室不很大,约二十来平方那么大,有一个玻璃橱,是十七世纪最精巧的细木工出品,橡木刻花架子,放着一樽大理石裸体的舞蹈雕像,全然焕发出人体美的光彩,生动地显现出最诱人的体态,是那样栩栩欲动,我真怕她从这个架子上旋转跌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的平衡技巧好得很,她这个舞姿已经跳了几百年了。我惊奇得合不上嘴,从左看到右,又由右看到左,真是一个上乘的艺术精品啊。从各个角度,我拍摄了几照片,一面啧啧赞叹。

  这个是藏身用的地方,因此放了好些备用的生活品——烛台、镜子、小刀、餐具、书籍、陶瓷等,这些对于当时的人,只是平常之物,但现在却成了几个世纪前的古董,价值连城哩。我们在地图上作了记号,好让市博物馆来这里收归国有。

  还有一扇拱形门,打开门有一小隧道,墙上挂着一捆绳,通过小隧道还有一个门,打开一看,外面原来是悬崖,可以从这里用绳子缒下去逃走。这密室原来有两个功用:匿藏和逃跑。

  威斯顿古堡肯定不止一个密室,可能有几十个。但我们能找出一个,已经很高兴了。

  黄昏已经到来,没有时间去搜索地窖了,而地图标明的地窖还有许多。要明天才能继续察看。

  我突然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我们今晚不在这里过上一夜呢?男子汉都很支持这提议,女孩子们犹豫了片刻,也同意了。

  黄昏下,这个倒塌的废墟,显得更肃穆、萧瑟和荒凉。

  巴纳丝和赫利宫仙山上的文艺女神们⑤每天总是这个时候争执起来,把墨盆也打翻了,把天空泼个黝黝的。夜色很快就到来,吃过饭后,我们在广场中间,搭起了两个帐篷,中间生了一堆篝火,我们围坐在旁边。

  幽暗巨大的建筑物在青靛色的天空中,显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们在火光中继续阅读借来的古堡资料。

  几个世纪以来,这里发生过不少激烈的战斗,这森林一带的土地,可说是血迹斑斑,这些树木是喝着血长大的。

  拿破仑时期,这一带曾经爆发过残酷的攻坚战,这片开阔地带丢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城堡里也死伤惨重。之后有一晚,突然,从山脚下的森林附近传出了“救命啊,救命啊!”的声音,凄厉的呼唤揪住了城堡里人们的心。然而,派兵搜索森林,却无丝毫异样的迹像。另一个晴朗的晚上,这奇怪的现像又一次出现。再次派兵搜索森林,还是毫无结果,使得城堡里的人更加惶惶不安;据说,后来这种声音多次出现,甚至在城堡中。

  还有过多次看到幻影的记录,比如1638年5月23日夜里,至少有五十个士兵看到城墙上出现了行刑的影像,逼真清晰得如同今天看电影一般。

  又比如1713年12月13日半夜12点到1点之间,全城堡的人目睹鬼魂在空中展开了一场搏斗,还伴随着地狱般的叫喊。这可都是真实的档案记录呀,见证的有高级军官、当地法官、市议员,还有他们作证的签名画押、宣誓誓言等。

  还有不少牧羊人、农夫证实在城堡附近的树林见过断头鬼、半身鬼等等。

  后来城堡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瘟疫,止也止不住,死去很多人;每一次想重新使用城堡,每一次瘟疫又再出现,最后一次瘟疫的出现,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临时使用时期……

  看过这些资料后,再看这幢黑影,感受就更加惶恐了。就好像一个被判死刑的囚徒看见了断头台一样感到寒颤。

  一个个黑黑的窗洞,都好像骷髅深陷的眼洞在盯着我们,我真有点后悔刚才说出在这里过夜的大胆建议。

  这个残破的建筑物在夜影中望去显得格外庞大,月儿就在残垣的一角上升了起来,使环境渲染得更有某种恐怖的气氛。

  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古堡残垣,不正是恐怖电影中鬼魅最喜欢出现的环境吗?看完这些资料后,我真的确信,我们正处在魍魉的世界之中。

  不知从那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怪声。我们看清了,谁都在,肯定不是恶作剧。我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发毛。

  这时一个大黑影在空中掠过,还有一阵怪声,吓得我们不敢做声。

  我们面对的这座废墟,原来是一座幽灵的建筑,它仿佛是有生命的,是在黑夜里醒来,再没有比这个更阴惨的景像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又一阵紧缩。

  这就是许多故事所讲的孤魂野鬼出没的地方!今晚我们可能会亲历其境了。莫非我们要做那些魂飞魄散的主角?

  此时我们明白,这里丢荒的原因是迷信而多于其它原因——谁还敢待在这里看守它呢?

  “我们会不会真的遇上鬼呢?”玛丽亚怯怯地问,她比较胆小。

  “这很难说。”史提芬故意吓吓她,这样说道,“说不定等一会儿,那边城墙的缺口会出现一个身披黑氅的鬼魂,从骷髅头中深陷的眼洞里有声音出来:玛——丽——亚——,我——爱——你……”

  史提芬发出恐怖的颤抖声。

  “该死的史提芬,别说了……”玛丽亚用手捂着耳朵叫骂道。

  “不如今天晚上的沙龙,就是讨论: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吧?”今天的值日官大卫发话了。

  这显得有点荒唐,在这样的环境里谈论鬼魂的事,真的感到不寒而栗啊!

  “这时候谈「鬼」?太吓人了吧?”玛丽亚说。

  “这才够刺激嘛!”我说。

  “今晚谈「鬼」最贴题不过了。”雅丽莎也赞同。

  “我看班里有很多人就很喜欢讲鬼,讲鬼故事。”

  “是嘛,我们这个年纪对这个特别好奇了。到底有没有鬼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卫说着开场白,“各国的文字里,都有「鬼」这个词,无论它本身的语言发不发达,这个词是最早、最基本的词,可见全世界的民族一直以来都证实这是事实,如果这只是一种幻想,为什么全人类这么巧合、这么一致?为什么从前没有幻想「电视机」这个词,因为一定是有一个对像才能产生相对的词的。我敢肯定,世界上一定有「鬼」这东西。”

  “我从前很喜欢收听一个叫「灵界揭秘」的电台节目,听了有一年的时间。”我说,“那个节目里,有一个接听听众电话的时间,有许多听众都把自己与幽灵接触的诡异经历讲出来。起初我不大相信,以为是电台搞出来的噱头。但听了一年,我发现听众打来的电话,都是很自然、很诚恳,不像是噱头,而是真实的。后来,我从一个在电台工作的远房亲戚那里得到证实,不是噱头,是真的。想想看,这只是一个小地方,只是一年,就有不知多少的电话,讲明有许多人真的有过与灵界接触的事。这可能只是一少部分的人,如果是几千年,全国、全世界,有多少人经历这些事?所以有鬼,无论如何都是否定不了的。”

  “我曾亲身经历过一件事,”雅丽莎说,“记得我在三年级时,非常羡慕别人有妈妈,我常常思忆我妈妈,常常看着妈妈的照片发愣、流泪;有一次深夜,有一个声音叫我,把我弄醒,我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我床边哭泣,我相信这是我妈妈,我正想抓住她的时候,她却退后、走开了。我便跟着她一直走到我们住的卢瑟福村的湖边上,她在水当中,亲切叫我:「过来让我抱一下,亲爱的,不要怕,我已经做了水仙了。」但我不会游泳,很害怕,她催促了几次,我差一点真的要跳到水里去的。幸亏我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你会淹死的,你会淹死的……这不是真的。」这个声音说完,那个人影就不见了,我站在湖边感到很害怕。我飞快跑回家,叫醒了爸爸,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他说,这不是什么妈妈,而是鬼,它想害死你。第二天他带我到教会,让牧师为我祷告,以后就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感觉到脊梁上有一些冰凉的小虫在爬着。

  “鬼我没有见过,但被鬼附着的人却见过。”大卫说,“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人被几个亲人带到教堂,哇,那个女人有多丑呀,简直像鬼一样:瘦得不成人样,张牙裂齿,眼睛很可怕,发出凶狠仇恨的光芒……她大声叫骂,但发出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出了在场几个人暗中做过的事。那时我正同父母闹别扭,把爸爸的车匙给藏了起来,她指着我骂道:「忤逆子,我知道你把车匙藏在花盘里……」吓了我一跳……我才知道,这是被鬼附的人。后来牧师为她赶鬼,半小时后,她就瘫软在地板上……打这以后,这人就常来教堂听道,咳,那个样貌呀完全变了,一个天一个地,原来她还满好看呢……每逢我想到鬼,就很自然想起那个被鬼附的人那副丑恶的脸孔……”

  “灵魂学研究证明,非物质的「灵」是存在的;”史提芬说,“有许多严肃的书籍、史记也记录过这种现像,就连最严肃的《圣经》也记载一个巫婆招魂,真的招出了鬼魂的事……”

  “既然有这么多的事实,我当然相信鬼魂的事是真的。”玛丽亚说。

  “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有没有鬼,而应该是「鬼」是什么东西。”雅丽莎说。

  “传说认为,人死后会化作鬼魂,而这鬼魂常常作祟害人……”大卫说。

  “如果鬼魂是自己的亲人,怎会害自己的人呢?怎会与从前的亲人截然两样呢?我相信,这里面有一种迷惑——来自灵界的迷惑。这鬼肯定不是自己亲人变的,而是另外一样东西……”曼莉说。

  “哪为什么他样子是死去的人的样子,声音也是死去的人的声音呢?据说,招魂的那些魂灵的声音动态,跟死去的人一模一样,所知之事完全对上号的,为什么?”玛丽亚不解地问。

  “这完全是鬼扮演的,因为它是比人要高超的活物,它能模仿死去的人的声音动态;而且,它了解人的事一清二楚,所以它说的完全能对得上号。”我说。

  “如果人死后真的可以变作励鬼,我也想死去哪。”史提芬说,“如果人死后真的还可以在地上走来走去,「死」就没有意义了,死与不死岂不一样?而且更自由,更有力量,谁还怕死?羡慕死才对呀,但谁羡慕死来着?这与现实不符呀?这是多么愚蠢的迷信。”

  “无数事实证明有鬼魂,但它们并不是死去的亲人。它可以扮作亲人的样子、声音,但它们的害人之心却表明,它们只是扮作我们的亲人的魔鬼,想害我们。这是毫无疑问的。”沙龙主席大卫总结性地说。

  火在舞动起来,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弄火,使得周围影影绰绰。

  “其实张牙舞爪出现的鬼并不算可怕,”雅丽莎说,“起码我们知道它是鬼;而真正可怕的鬼,是以荒谬阴险的观念形态进入在人的心思里面,令「人不知鬼不觉」,使人不知道这是鬼的东西,才是更可怕的……”

  “这怎么说?”我问。

  “比如那些:变态、同性恋、淫荡、吸毒、赌博……那些所谓上瘾之事——自己不知不觉与鬼合而为一,变成不折不扣的魔鬼都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

  “对呀,”曼莉紧接着说,“那些变态、同性恋、吸毒等,在临床心理学里发现,的确有怪异的思想和心理现像,而且有「强迫性」,也就是说,是「身不由己」,可见这个意志并不是他的,而是另外有一个他以外的力量控制着他,他本人也非常痛苦。仪器、药物对这东西一点不起作用,这种现像被称为「心魔」,用这个名词,是因为无法从病理学、心理学去定义,只好承认这并不是病理、心理问题。”

  我发觉,曼莉不知不觉说话变得很自然了,可能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些改变呢。

  “所谓“心魔”,实质上,就是受到冥冥中的某些意志所控制?”大卫问。

  “是的,如果被这种「心魔」缠上才叫可怕呢。”曼莉说。

  “「心魔」不是想缠谁都可以缠谁的。”雅丽莎说,“它先是用我们平常所说的「坏」思想,试探那个人,看看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些「坏」思想,如果那个人很喜欢这些「坏」念头,不久这个人就越陷越深,向「身不由己」的方面发展,不知不觉就受「心魔」控制——上瘾了。”

  “我听说一些小偷,已经成「瘾」,到了不偷就不舒服的程度呢,这不就是到了身不由己吗?”玛丽亚说。

  “赌瘾也是这样产生的……”史提芬说。

  “所谓「瘾」,”雅丽莎说,“实则上都是灵界对人心灵的控制,不知底细的人就以为是「瘾」。其实所有的罪,都有这个过程。都是从最小的念头开始的,所以有句话说:「防微杜渐」,就是这个意思。很少有人留意到,我们犯罪的念头与冥冥中的鬼有什么联系,所以并不防备。”

  “小偷已经不算什么了,”我说,“我看过不少连环杀手的报道,那些杀人狂,其实开始第一次杀人时是很惊慌的;但后来接二连三地杀人后,不但不感到害怕,而且还感到刺激兴奋,于是就上「瘾」了;相隔一段时间,他杀人的瘾头又来一次,不杀人就不安、烦躁、狂乱,只有干了一次杀人的勾当,才能安定下来,像毒瘾一样。有一些人居然杀人十多年,直杀了几十个,才被侦破。多么恐怖。为什么他们被为「杀人凶魔」呢?是因为这种人已经与魔鬼合而为一了……”

  “不要讲了,好可怕。”玛丽亚不安地恳求说,“我会做噩梦的……”

  “好,我来总结一下今晚沙龙的话题。”大卫说,“鬼是从两个方面害我们:一个是显形的,用恐怖的形像来害人,但以我们看来,并不算最利害,只是迷信把它夸得很大罢了;另一方面是隐形的,就是说无形无体的,它是以一种引诱人犯罪的念头出现,使人毫无觉察,最后被罪所害,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暗箭难防」嘛……”

  这时已到与旅部通话的时间了,我们与旅部通完话后,继续我们的讨论。

  “刚才在讨论之前,”玛丽亚说,“我看到有一个黑影在天空掠过,这是不是有形的鬼呢?”

  “告诉你们吧,刚才古堡里的声音,只不过是枭鸟、怪鸱、猫头鹰的叫声。那些掠过的黑影,只不过是月光下猫头鹰飞翔投下的黑影。”史提芬说。

  “不管有形无形的鬼,我们基督徒都不怕,只要我们奉耶稣的名赶它,它就要逃跑了。”雅丽莎说。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想法,”史提芬神秘地说,“今晚我们乘夜去察看城堡地窖,怎么样?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不怕鬼。”

  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城堡的地窖是城堡中最阴森莫测的地方。

  “啊?”吓得玛丽亚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你是胆小鬼!”雅丽莎挖苦她说。

  “好吧,就让玛丽亚留在这,我们一起去。”大卫故意吓唬地说。

  “谁是胆小鬼?我只是怕做噩梦……”玛丽亚还很口硬地说。

  “不管怎么说,你就是胆小鬼!”史提芬仍然一口咬定地说。

  这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在这最恐怖的时分,进入最神秘的地方,我们的心理能承受得住这种巨大的压力吗?我们能经受得住这种考验吗?我们还只是孩子呀,为了证实我们所讲的不怕鬼,证实我们言行一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夜闯古堡最可怕的地方。虽然我们内心谁都害怕,但谁也不想在这个考验面前认输的。

  我们又来到了高大的房子里,按着地图,拐了无数个弯,看见一扇黑漆漆的铁门。“咿隆——”很大的回响,铁门打开了。里面两边都是小小的房间,从一个一个低矮又粗糙的铁门去判断,就知道是一个监狱。有一个时期,大公国里所有的重犯都在这里关押和行刑。从外表去看,这里是使人十分惊恐的地方;黑森森的囚室,冷冰冰潮湿的大方石,给人以冷酷感。有一些铁环铁链坚固地镶入墙上,这是锁重犯的镣铐。一边的囚室有一个小窗,从铁格子的窗口望出去,是月色下城堡的公墓;而另一边的囚室根本没有窗,想来白天也是很黑的。

  走道尽头还有一道铁门,打开铁门看到有一个石阶下去,下面就是地窖了。我走下去时,心惊胆震,墙上画着的一个骷髅头突然撞入眼里,使我大吃一惊。墙上赫然写着“地狱之门”几个字,并没有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我们知道已经来到死囚室和行刑室了。前面有一个小厅,作为狱卒的值班岗;再前面两边有几十个囚室。小厅上两支火把棍还在墙上,墙上除了画了骷髅外,还有一些警告标语:“害人终害己!”“作恶多端,必到地狱!”头上圆形拱顶发出冰冷的寒气,直向我们压下来。

  这里的空气浓浊恶臭,上面不时滴下水滴下来,湿漉漉的墙壁反着寒光,所有铁具都锈蚀得很,只要碰一下,就掉下一块块铁锈来。到处是霉迹斑斑,发出难闻的气味,鼻子和呼吸道感到难受。因为没有窗的缘故,我敢肯定,这些空气是七百年前的。我们赶紧用衣袖捂住鼻子,权充防毒面具吧。

  透过隧道,打开一个铁栅门,来到了死囚牢。

  每个死囚,都是从墙上一个小门进入,这个地窖是在岩石上凿出来的,这些死囚无法逃出去。这地窖分上下层,下面一层是真正的地牢,没有门可以进去,只有从上面房间的地板上开的一个气窗可以进去。受刑者被脱得精光,腋下系着一根绳子,从这个洞口吊到下面地窖。假使他还能活的话,就从这个洞口扔食物给他。

  说实在,下面一层算不上地牢,而是一个水牢,剌骨的水浸到膝上,水发出腐臭;上面一层的囚犯在黑暗中活动时要小心奕奕,一不留神跌了进去,就再不能够走出来了,这一点对他们很重要。上一层是监狱,下一层是坟墓。如果有谁活得不耐烦了,跳下去早点结束,那么这洞口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千万不要不小心掉下去呀,因而我们每一步都格外仔细留心。

  进入这里的囚犯,再没有指望活着出去了,就好像进入屠场的猪一样,只有屈指算着还可以活几天,恐惧地等着挨宰的那一天。

  好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呀!

  “我知道了!”曼莉突然惊叫起来,“我知道了!瘟疫就是从这里产生的!是发自这下面的水牢里腐臭的尸体……没有通风的设施,没有消毒……因为古人并没有细菌学、病毒学的知识……”

  “对呀!”我们同声应和道,“曼莉,你真行呀!”

  “我们一定要在勘查报告里,把这个发现写上去。”

  再透过一道铁栅门,我们就来到刑讯室。

  有一架朽坏的绞索刑床仍然摆放在那里,这刑床就是让犯人躺着,双脚被沉重的铁砣坠着,双手被绞盘向相反方向拉着,身体某部分随时会被拉断的可能,直到犯人招供为止。

  穹顶还有一些滑轮,是用来吊犯人受刑的。

  这里几乎没有怎样受到人为的破坏,因为很少人敢到这地方来。

  我们几个的人影晃来晃去,好像鬼影幢幢,加添了几分险恶的气氛。

  我下意识有一种意念:不知什么时候无意间抬头,突然看到可怕的幽灵就在前面看着我们,这种意念造成了一种可怕的悬念和气氛。

  再往里走,突然踢到了一件铁皿,原来是施烙刑的烙铁。地上还有一些零星杂物,如:鞭梢带钩的皮鞭残骸、铁狗、没有柄的锈渍斑斑的砍头斧钺、砍头用的木砧……

  最尽头是相当宽阔的拱形房间,墙上的石头挂满泪珠,还有锈蚀得很利害的铁镣,给人一种逼人的寒意。大卫拿起一条铁链,那种金属相碰的声音,在这死荫的环境,有一种惊心的效果。

  有一个断头台,已经没有刀了,因为笨重而没有给搬走,焦黑的骨架立在那里,像一个鬼怪立在一旁。

  房间的墙上有两条垂直的平行沟痕,从一边墙上经过拱形屋顶一直到达另一边墙口,拱形屋顶的沟痕尤其深,样子仿佛是两条车轮的痕迹,事实上这的确是两条车轮的痕迹。这两条沟痕是被两只车轮磨出来的。

  我们知道已经来到了行刑间了。早先封建时代,就在这所房间里施行裂尸刑,在这里所用的方法比四马分尸来得安静些。这里安装了两只非常坚固和非常巨大的车轮,一直碰到墙和拱形屋顶。受刑者的一只臂膀和一条腿被绑在一只车轮上,另一只臂膀和另一条腿被绑在另一只车轮上,把两只车轮向相反方向转动,受刑者就被撕裂了。这是需要很大力量的,因此车轮擦过石壁时,就在上面刻出槽来。

  不知怎么的,在眼睛的余光中,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头在某一个地方闪了几下……我用眼睛左甩右甩地看看,心里暗暗叫苦,希望这不是真;但又觉得很刺激,有几分希望看到的是真的,心里又高兴又颤抖。

  后来我才发现是墙上挂着的一个行刑者戴的铁面罩,仿佛正用深邃莫测的眼看着我们,透露出几分诡秘的寒意。可以想见,一个受死者看到刽子手这副面具,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时我有一种幻觉,不知是从内心或耳边,我仿佛听到受刑者被撕裂时震天动地的惨叫声。我感到自已在发抖,好像感同身受了古代诸多酷刑的滋味,叫我不寒而栗。现在我能够知道到什么叫地狱了。

  这是一座血淋淋的古堡,里里外外曾经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怎么不给人以恐怖的印像呢?

  曾经溅满血的墙,在发出恶臭——可能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给人一种狰狞感觉,看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一个强烈的寒颤。曼莉和玛丽亚恶心地想呕吐,只好快快地撤离这个地方。

  从地窖出来,我觉得好似从地狱重回人间一样,松了一口气。罪所带来的刑罚是很可怕的,历代的人,都想尽千方百计去惩罚罪恶,警恶惩奸,但是罪恶还是难以消灭。但不管怎么样,无罪是多么轻松,自由是多么快活啊!没有经历过罪的惩罚的人,往往很容易轻视犯罪的代价的,尤其是我们少年时期的人。

  从地图上看,在其它地方还有许多个地窖,但没有时间一一都看了,只好作罢。

  这时月亮已经不见了,夜色越发幽暗。

  哈利路亚⑥!我们终于战胜了恐惧,战胜了幽灵,战胜了阴森可怕的威斯顿城堡!

  ①列农——约翰·列农,是著名的披头士乐队的主音歌手和创始人,他们的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风靡欧美。

  ②无遮大会——原来是佛教用语,此处是借用讽刺为裸体聚会、混交。

  ③玫瑰战争——1455-1485年英国封建贵族间争夺王位的混战。因兰加斯特家族的族徽为红玖瑰,约克家族的族徽为白玖瑰,所以有此名。

  ④东征十字军——十一世纪欧洲基督教国家,为夺回被亚拉伯人侵占了的东罗马大片基督教土地而发起的战争。

  ⑤文艺女神——出自于希腊神话,古时希腊人认为,人的文才灵感皆由文艺女神而来,最有名的文艺女神其中一个叫缪斯。

  ⑥哈利路亚——希伯莱语译音,即要赞美上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