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琥珀望远镜(黑质三部曲3)菲利普·普尔曼大象的眼泪莎拉·格鲁恩

返回顶部

    所有参赛者比完之后,内侍上前宣读结果。

    琉璃缸里的水量一目了然,韩序蓄水两分,卓炀四分半,御史中丞季梧谏的长女季冬,以和卓炀半分的微小差距,拿到第三。

    头两名是韩序和卓炀,两人参加最后抢花红的比试。

    最后一场比试是双人同时的,得重新挪木桩拓宽赛道,加立靶人,因此比试前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宫里的人流水般送上茶水和各式精致糕点。

    韩序把马交给练习场地那边内侍省的人,也过来了,回到楚酒旁边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却是递给楚酒的。

    “热不热?”他问。

    好像刚刚在太阳下纵马跑了一圈的是她一样。

    楚酒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他:“哪里练的这么好的身手?”

    韩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回答:“长风皇族自幼习武,从能站就拉弓,能走路起就上马背,十四岁以后,更是每年都得去前方兵营住几个月,和将士同吃同住。”

    他们长风这是唯恐后代沉溺享乐,把人养废了的意思。

    他们两个在说话,其他人也在聊天,凉棚下都是低声说话的嗡嗡声。

    “这次头名要是真的给那个长风皇子抢了,我们北幻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可惜我们的神射手,现下都不在京都。”

    “贺若寻也不在吧?”

    “对。不过贺若寻是若兰人,只不过从小跟着父母到北幻来,就算真赢了那个长风皇子,也不算咱们北幻赢了。”

    “真就没人能赢那个长风皇子了吗?”

    大家都有点憋屈。

    卓炀就坐在前排休息,忽然转过头。

    “谁说没有人能赢他?”

    卓炀是皇亲国戚,父亲不止是国舅,到现在都还是兵部重臣,手中握着部分兵权,连新皇都忌惮他三分。

    没人敢惹卓炀。

    众人不再出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话不能说,想的却是一样的:卓炀根本不是长风皇子的对手。

    休息时间还在继续。

    楚酒坐在凉棚下,遥遥地看见,卓炀自己喝茶休息,常常跟着他的一个侍从却到练习场那边去了,跟几个内侍省的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

    楚酒对身后站着的侍卫小欧使了个眼色,小欧立刻穿过凉棚钻过去了。

    没过多久,鼓声重新响起来,人们纷纷回座,最后的抢花红要开始了。

    韩序手腕一翻,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弓,拎起箭袋,“臣去了。”

    楚酒不动声色,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看着他下场。

    楚酒不信他想不到。

    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看好他的马,把马随便交给别人,就自己过来喝茶。

    倒是随身带着她的弓。

    马是皇家马厩里的普通战马,弓却是她平时常用的,不能让人损坏。

    这只狐狸,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总而言之,他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把卓炀放在眼里。

    有人把马牵到白线前,韩序和卓炀两个人翻身上马。

    卓炀骑的是一匹西疆进贡的极品库伦马,一身闪闪发光的红棕色被毛,一丝杂色都没有。

    这种马体态轻盈优雅,性格聪慧敏锐,短距离冲刺时速度无敌,但是因为负重不行,体重也太轻,骑兵冲撞时的冲击力不够,并不适合做战马。

    不过这里是抢花红,比的就是速度,库伦马非常合适。

    这一次,赛道的宽度拓宽了,两边也加立了不少新的靶子,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分射一边。

    三声鼓响,两匹马如同疾风一般冲了出去。

    弓满如月,箭似流星。

    赛道两边,一个个木头人靶被箭飞快地穿透脑袋。

    不过差距是明摆着的。

    卓炀的库伦马速度本来要快得多了,但是受限于卓炀射靶子的速度,马儿并不能撩开蹄子放开了狂奔,竟然渐渐地落在韩序的黑色战马后面。

    韩序的战马脚步坚实,表现十分稳定,一人一马往前清场。

    然而转过一个弯道时,突然不对了。

    黑马在狂奔中猛地哆嗦了一下,前腿一个趔趄,差点跪了下去。

    它是一匹经验丰富的战马,临变不惊,努力稳住步伐,韩序更是经验丰富的骑手,夹紧马腹,人就像牢牢地黏在马上一样,在那一瞬间竟然没有被甩下去。

    黑马挣扎着嘶鸣了一声,继续拔蹄奋力向前,韩序却停弓不射,摸向马鞍的侧襟下面。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抽出来时,掌上全是鲜血,手里握着一只铁刺棘。

    铁刺棘是种兵器,是扁球形,上面满是长短不同的铁刺,这种球有大有小,这一只跟小孩的手掌差不多大,刺却又长又尖。

    有人在他的鞍襟下藏了这个,刚骑上去时还好,转弯收紧加力的时候,尖刺就会刺进马身里。

    打的是让马突然受惊的主意。

    韩序把铁刺棘甩在道旁,重新抽出箭,回身把刚刚落下的靶人全部清掉。

    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落后的卓炀早就冲到前面去了。

    他向前飞快地清掉靶子,离终点的红绸越来越近。

    只要过了这条线,就能射悬在飞鸿塔上大红绸布做成的花球了。

    库伦马被它的主人勒得难受,好不容易冲到了红绸前,终于没有靶人了,可以放开蹄子朝塔的方向狂奔。

    卓炀在马镫上站起来,搭上箭,拉满了弓。

    过红绸后,只能射一箭,射不中就前功尽弃,卓炀深吸一口气,稳住手,对准塔顶的花红一箭射了出去。

    这箭吃足了力道,笔直地奔向塔顶的花红。

    一阵破空的声音传来。

    韩序的黑马也冲过了红绸,一过红绸,韩序就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这箭速度极快,却并不是奔着花红过去的。

    它斜刺里疾飞过去,啸鸣着,后发而先至,准准地击在卓炀那根箭的箭杆上。

    卓炀的箭掉头往下栽,韩序的箭余势未消,牢牢地钉在飞鸿塔的塔壁上,箭尾尤自颤动。

    全场鸦雀无声。

    射中一支飞行中的箭的箭杆,比射中悬在那里的那么大一个红绸花球难得太多了。

    韩序的箭那么快,又准到可怕,他明明可以抢在卓炀前面先射中花红,拿到比试的头名。

    他却偏不。

    他就是存心想驳卓炀的面子,这一箭,犹如当众抽了卓炀一记耳光。

    卓炀用下作手段想抢的头名,人家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红绸后,只能射一箭而已,两人的这箭都没有射到花红。

    内侍省的人走上前,仰头看看塔顶的花红,再看看墙上的箭,犹犹豫豫地宣布:“这次比试……”

    凉棚下忽然有人出声,是坐在正中龙椅上的楚酒。

    “等一等。”

    她脸色肃穆,吩咐:“把地上那东西捡起来,给朕看看。”

    人人都看到了,谁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小欧马上快步过去,把那只铁刺棘捡起来,呈给楚酒。

    铁刺上还沾着马血。

    楚酒冷冷道:“刚才管马的人在哪?”

    内侍省的两个人战战兢兢地上来了,就是刚才和卓炀的侍卫嘀嘀咕咕的人。

    两人原本的打算,是等韩序的马一惊,人一摔,趁着乱着的时候,把铁刺棘悄无声息地摸走,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没能摸走,后面要查,查的人也都是内侍省的人,没人会帮一个长风皇子,跟自己人过不去。

    没想到马和人都没摔。

    不止没摔,韩序还那么精明,马还在赛道上跑着,就第一时间,当众把藏着的铁刺棘摸出来了。

    这事皇上亲自开口了,必然不能善了,两个人都开始哆嗦。

    楚酒没看他们,而是让人把卓炀的侍卫带上来了。

    她对小欧说:“跟大家说说,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

    小欧朗声答:“是。刚刚在那边练习的空场,这几个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他指着卓炀的侍卫,“他掏出这个铁刺棘交给他们,说是他家主子吩咐的,让放在韩贵君的马鞍侧襟底下……”

    人证物证俱在,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幕后主使卓炀终于撑不住,自己站出来了。

    他父亲手中仍有兵权,在朝中势力不小,并不太怕楚酒,否则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他上前来,却丝毫没有悔意。

    卓炀直视着楚酒,理直气壮,“皇上,那个韩序是长风皇子,长风和我北幻交战多年,我们北幻的比试,岂能容长风的人夺得头名?臣只是一心求胜,想要扬我北幻国威。”

    下面竟然还有人纷纷赞同。

    “对,所谓兵不厌诈,能赢就行了呗,管他用什么手段。”

    “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楚酒环顾一圈,目光重新落回卓炀身上。

    她淡淡地说:“我北幻的国威,是靠你这么扬的?”

    从他们塞铁刺棘的时候起,北幻的脸面就被他们在长风大皇子面前丢得干干净净。

    楚酒对韩序说:“韩贵君,这场如果没有动手脚,本来就应该是你胜。你再走一遍,只要射中花红就算你赢。”

    她顿了顿,“这比试是两个人的,朕和你一起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