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墨国升平二十二年,皇长子墨叹,已经是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俊朗青年。
朝中盛传,升平皇帝心系芙蓉皇后寒疾缠身多年,见她身子骨日渐孱若,心生退意。盘算着要禅位于太子,偕皇后一同隐居到气候温暖的南国,芙容皇后的儿时故乡去安心静养。
这样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明眼人早就看出,升平皇帝按步就班。他先是让墨叹以太子监国的身份日夜跟随在君侧听政,参与朝中一切大小事务。同时间,安排他与朝中要员重臣相交往,拢络人脉。
如此行径,很难让人不做联想,皇帝是在为不久之后的太子登基,筹谋铺路。
莫叹并非升平皇帝唯一的皇子。
在他六岁的那年,芙蓉皇后替他添了一对孪生弟弟,墨箫和墨瑟。
尽管墨叹不只一次对父皇暗示,皇弟墨箫,比他更适合接掌东宫之位。但是精明干练的墨君阳,连着数日的苦苦思量,最终仍是颁下旨意,立么墨叹为皇太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宫不可一日无太子。
东宫既定,君臣分明。君有君的威仪,臣有臣的礼节,各司其职,各居其位,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皇帝对着恭谨跪立于升阳殿下的三个儿子,敦敦教诲。
于是,太子墨叹,天未明就要晨起赶着上早朝。
而他的两个弟弟,无事一身轻,常常是睡倒日上三竿,才珊珊晏起。
这一日,三皇子的墨箫宫邸花园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池塘里的荷花开得粉嫩娇艳,阵阵清香随风飘散。
小桥回廊的尽头,一个红瓦飞檐精致的凉亭。里面传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荡落池面成点点涟漪,惊得水里的锦鲤都羞红了脸躲入池中。
碧波倒影,映着一个嫩得要滴出汁的美人儿,花瓣一般,粉白细致。美人的双手被高高举起,玉腕上缠绕着红色的丝缎,绑缚在亭阁的屋梁顶上。
〝啊……啊……还要,再多一点,啊啊……好舒服,再快一点……〞尖锐的声语,从美人的口中源源而出,叫得雀鸟都拍翅惊飞,远远避开。
〝三皇子已时就进到那亭子里,到现在午时将过,还没停下啊。〞躬著身子等在回廊外的内侍太监小勤子,头顶上是火辣辣的艳阳天,额头却是直冒冷汗,紧张得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皇后娘娘向来规矩严明,若是被她知道皇子殿下白日宣,殿下是娘娘的儿子,肯定不会有事。有事的,会是小勤子的项上人头!
管那小太监如何着急,唇红齿白的皇子,身披一袭绸白长衫,手臂撑在亭柱上,好整以暇地挺动腰背在女子。修长的手指,剪得干净整齐,闪著珍珠般的光泽。阳光下金亮得仿佛能刺穿人的眼睛。女子的手被锢著不能动弹,只得扭动水蛇般的腰肢。
氲满一池春水漾漾。
〝殿下……〞
长髪散乱的女人,薄染一层桃红绯色,碎汗密铺,浑身抖颤得一双雪梨上下弹跳。
妖美不染红尘的少年,一双明眸冷然没有丝毫动情。他慵懒地看着那女子,意态阑珊捡起散落。
〝殿下,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女子扭过头,只能看见小殿下清俊的侧脸。她双手被吊挂在屋梁上好像是被烘晒的肥肉,一对颠颤点缀著两颗鲜红樱桃,阳光下杏仁豆腐般摇晃。
墨箫嘴角微嗤一声,甩了下披在额前散开的束髪,〝怕人看见?〞他扳过她的身子,推她背靠在朱红的圆柱上,贴着她的脸吐气:〝琼芳小主,你未经通报擅自闯进亭子里来的时候,怎没见你有半分的害怕?〞
这琼芳小主,是当朝户部主事沐尚书家庶出的长女。年方十七,长得娇媚妖娆,明艳动人。
妙龄佳人,芳名在外。吸引了众多的名门少爷,央媒婆上门来提亲,都被她用软钉子驳回。尚书府里,还有个嫡出的小女儿,名唤沐紫芳,刚过十四就被选入东宫,封从二品昭仪。沐琼芳口中不说,心里愤愤难平。
论姿色、论才情,她那一点比妹妹差?唯一比不过的,是她庶女的身份。她胸中怀有鸿鹄大志,不甘委身于寻常的官家。普天之下,只有皇室的土地,才养得了她这朵绝世名花。
可皇太子是出了名的清冷,不近女色。
帝后几次为他选妃,后宫里的佳丽在太子的东挑西捡下,勉强凑个十数。宫里的太监们流言耳语都说,太子殿下十天半个月,难得召见一个嫔妃侍寝。每到夜里,星斗漫天的黑幕下,他总是独立在东宫的那片绿水湖边,楞楞望着水里的星光点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宫里那些太子的女人啊,都是摆着看的,夜夜独眠守空闺。
太子这样的行止,帝后二人自是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升平皇帝当年入主东宫之时,除了皇后,从未纳过其他妃子。即使到现在,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墨叹问他的父皇:〝若非真爱,如何能长相厮守?〞有其父必有其子,升平皇帝一句责备的话都没立场说。皇太子不久就放出话来,国事繁忙,夙夜匪懈,温香软玉他无福消受。谁再要拼命往东宫里进献女人,他重罚不赦!
要等到东宫再次选妃,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心思缜密的沐琼芳,另谋出路。借着进宫探视妹妹的机会,时不时带进些宫外的小食小首饰,外加些胭脂水粉,交好了几个宫女太监。多方打听下,她得知三皇子墨箫,最为放荡好美色。被墨萧看上得了手的女子,就算是个小宫女,都至少收为侍婢,飞上枝头当凤凰。
今日,是芙蓉皇后每月一次的后宫嫔妃茶叙。
大清早,紫昭仪便往芙蓉殿觐见去了,沐琼芳故意挑这时候进宫来,就是要有个到处在宫里溜哒的借口。晃经过三皇子的寝宫凌箫殿,得知墨箫在小亭子里独自饮酒作诗,当下便毫不迟疑,买通了宫门前的太监放行,闯了进去。
她特别梳妆打扮过。荷绿丝纱混纺锦衫绣上金丝水纹花边,腰间一条晚霞橙色束带,带子中间镶著一颗晶透碧玉。容颜似雪、眼角含情,犹如万花丛中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皇子殿下见到如此美艳女子,投怀送抱。不管不顾便直接扑倒,巫山云雨,濡沫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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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琼芳先还假做羞怯喊了几声,半推半就。墨萧一个不耐烦甩袖要走,她急着拦他脚下站立不稳,便扑倒在他的怀里。干柴碰上烈火,三两下就被剥去衣裳,成了现下这一片春光撩人的景象。
三皇子年方十六,折腾起女人来一点都不手软。恶搞了大半个早上,眼看日正当中,沐琼芳已经全身乏力,喉咙也喊得嘶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墨箫那猛暴,仍未见疲软。
仅只一次的机会,沐琼芳如何能不使出浑身解数?她眨著一双楚楚可怜的水雾媚眼,忍着被撕裂的不适,拼了命讨好眼前的男人。那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模样?
〝嗯……殿下……殿下好神勇!弄得奴家欲罢不能……啊啊……〞
看着沐琼芳那模样,墨萧眼眉慵懒,脱下身上的衫袍,覆盖了女子身躯。
他走到凉亭台阶边上,对着远方呆站着的小勤子招了招手。那等得手脚发麻的小太监跳了起来,手捧著一叠袍服三步并做两步奔向前来。
手里的衣袍递给少年皇子。墨萧穿戴整齐后,低声嘱咐一句:〝让宫女领着沐家小主到阁后边的小屋里歇著,看好她,别让她乱走!〞
随即风一般飘出亭去,看都没看那满心盼他回眸一顾的女人一眼。
穿过拱桥回廊,墨萧优雅垂头,看着金色阳光下自己倒映在湖面上的颐长身形。水波粼粼,鼻尖嗅到清浅的甜香。
父皇喜爱桂花。皇宫里到处种满了地方官员投其所好,进贡入宫的珍贵品种。
盛暑将尽,初秋来临,几株早发的浅白花串冒出树枝头。开得还不茂盛,有的还只是粉嫩的新芽,覆盖在绿叶之下蜷缩著。
墨萧信步走着,花影扶疏,他心里想的却是朝堂上的严肃大事。
户部尚书沐九,是三朝老臣。手里扣着墨国财政命脉。田赋、丝绸、米粮、军役,所有民间的征收实务都归他掌管。当年升平皇帝大刀阔斧改革朝政,扳倒大皇子,灭门大将军府,逼退韩相国,可就是动不了户部一分一毫。
边疆蛮族近来时有动作,边防需要多征兵马,没有沐九的支援,升平皇帝难为无米之炊。召沐家小女儿入东宫,本是安抚拢络沐九的一种手段。
可皇太子不识风月,把人家里娇生惯养的一位千金,冷落在后宫里就要萎成一朵干黄花。
沐琼芳的母亲李氏,是沐九最宠幸的爱妾。她在沐家的分量,并不亚于她的嫡妹。沐九无子嗣,两个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早先东宫选秀,沐九没送这庶女进宫,是因为李氏舍不得。这回,是沐大千金自己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掐蛇掐七寸,收了沐琼芳在宫里,等于扣了沐九的命门。
太子啊!父皇不喜墨萧干政,处处提防。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弟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伸手折下一支粉色花枝,淡香沁人,却有阵阵幽凉。
揽长袖,送东风,几番神伤,愁扰人……
行到回桥尽头,前方两个靑衣太监匆匆走近,躬身禀报:〝殿下,太子往这里来了,说是要找殿下。〞
哦?午时刚过,这会儿太子应该是陪同父皇,在大殿里与军机大臣议事。突然找上门来有何贵干呢?
心自思忖,目光及处,一道修长儒雅的人影,已经怡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