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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一曲明月 墨叹烟 > 十八。山雨欲来风云涌

大地沉寂,天光未明,墨烟在一阵凉意中睁开眼睛。


披上衫袍,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塌。


忽觉,脚踝被一只微微温热的手掌紧抓住不放。


回眼望去,蒙蒙的晨曦中见到一张俊柔的侧脸,睡眼惺忪,衣衫不整,长髪披散在敞开的胸口。


〝鸡还未啼,天仍昏暗,你如此早起是要上那儿去?〞太子哑声问道。 


抽回小脚,墨烟翻着白眼,〝烟儿昨日被殿下叫去议事厅,以至于学堂里的功课来不及做。想趁着上学前,赶紧去写完它!〞


〝功课?〞太子坐直起来,挨在墨烟身边,〝本太子让人传下话去,烟儿只上学,不必做功课!〞头枕着她的肩窝,手掌往她腰上摩挲,〝时候尚早,我们……再去温存片刻?〞


电光火石间,嘴唇就贴上她的红嫩小口,软绵的舌尖钻进她的唇腔里一阵扫荡,挑动她每一分敏感的神经。


〝砰〞地一记闷响,太子不及反应,脑袋撞上床柱,瘫倒在被褥里。


他挣扎起身,墨烟已经走得不见人影!后脑一块地方隐隐作痛,手摸上去似是有个小突起,可见墨烟方才推他时下了狠手,毫不心软。


哼!此女子对他频频动粗,而他总是轻饶未加责罚,才让她愈发大胆起来!


要找个机会,好好训诫一番!


一定要让她哭着求饶,说她下次再也不敢……


太子心里兀自遐想,笑得自得其乐。


听见声响前来探问的内侍,见到太子那满面的春风,不用多想都知,太子肯定又是一夜欢畅,舒爽得连骨头都是酥的!


议事厅里。


一身青衫的严斗苍正襟危坐,不厌其烦与墨烟耳提面命。


〝进到学府里,首要之务是打听俸粮是由谁管理发放,可有被扣克的实据。要不动声色暗中探查,本官不想在未掌握真凭实证之前,打草惊蛇。〞


〝暗中探查?不是凡被举报者,都要一网打尽,落狱审问吗?〞


〝落狱审问?墨烟姑娘怎会作如是想?〞


〝啊?〞不是你严大学士说的吗?她见那神色,心下立知不对,慌忙把话圆回来:〝我只是听说。〞


〝大错特错!〞大学士十分不以为然,挑起长眉,〝未能知己知彼便轻举妄动,乃兵家大忌。提出这主意之人想必是个庸才!〞脸色一僵,遂问:〝此事,知之者不多。姑娘是在那里听说,听谁说?〞


〝是……殿下。〞墨烟实话实说,只差没顺便告上一状,说太子藉严大学士的名号来唬弄她。


〝胡说!〞门外忽然传来太子朗音,匀长的身影闪进门来,脸色尴尬,〝烟儿听错了,本太子不是那样说的。〞


〝那里听错……〞


〝烟儿误会了,本太子是说详查之后,若是罪证确凿,一个都不能放过……〞


〝殿下分明是说,就算错杀一千都在所不惜……〞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争论起来。显得多余的严大学士被晾在一边,先是怔怔发楞,随后菀尔一笑。


似是又见到往日那孩童心气,笑闹不拘的皇长子。


想他自幼与皇子同殿学习,皇子散漫轻浮,他严谨不阿,两人成强烈对比。因为朝夕相处而日渐投缘,心意相通。皇子晋身东宫后,政务责任压在肩上,沉敛了许多,很少再见到他如此放开心怀,显露出儿时本性。


看来这位墨烟姑娘的魔力,不容小觑啊!


心想,若是由著二人继续绊嘴,恐怕要斗到太阳下山!〝咳咳〞几声,引二人注意,说道:〝时候不早了,姑娘该上学去了……〞吵闹中的两人,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静坐眼观一切的严斗苍!


太子敛下心神,似有千言万语。思忖片刻,轻声交待:〝烟儿去到学堂里,要保持低调,凡事小心……〞


墨烟随口应是。


不过是去探听些小道消息,能有什么危险呢?太子那样殷殷告诫的语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驿站侧门。一辆双轮马车停在树下等候。旁边等着数只大汉,个个布衣劲装,身形精壮。其中一人见墨烟出来,伸手掀开车厢前帘,将她迎进车里。


弯腰低头坐上软椅,墨烟娇俏甜声穿过门帘:〝胡渣叔叔早!〞


〝烟儿姑娘早!〞汉子的答声从密实的落腮胡须里传出,赫然竟是不久前和墨烟在官道上分手的胡须大汉。


原来,那日胡须汉与墨烟道别后,山路上偊偊独行,不久便在官道前被一队禁卫军团团围住。他双拳难敌众手,被五花大绑捆入驿站牢里。领头的军官就是在烧鹅店里见到的那尖脸男子,将他和其他失踪许久的兄弟们同关在一处。


数日后,那军官领他到一华衣锦袍、贵气不凡的公子面前。贵公子问他:〝可愿效忠于本太子?〞


他才明了,为了墨烟每日往返学堂和驿站,太子欲派出护卫跟随。难就难在,要保持低调,不能动用官方士兵。太子灵机一动,关在牢里的一干人等全是身怀武艺的高手,暗随在墨烟身旁已有些时日,充作墨烟的贴身保镖再适合不过。


于是,太子赦免了他们袭击官兵之罪,难题迎刃而解,皆大欢喜!


正是应了一句,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驿站外苍翠的林道上,马蹄脆声达达响起。


门内不远处一颗大树下,两道颐长的身影,目送著漫漫烟尘中行驶渐远的车轿。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华丽俊美的少年,负手于后转头对身旁儒生打扮的男人说道:〝严大学士,这回阁下坚持要让墨烟进到学府里当密探,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青袍素带不染红尘的男子,轻轻摇头:〝殿下莫乱猜测!我们回去吧,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少年挥手拦住他,〝啧,明人不说暗话!我那皇兄怎会舍得让墨烟牵扯进来?想必大学士用了什么非常的手段吧!〞


男子微微垂眸,轻声低叹,〝唉,下官那来的胆子敢强迫太子。〞面对少年不肯罢休的目光,他浅浅一笑,〝是皇上的旨意!〞


〝父皇?〞


〝嗯。皇上要墨烟带罪立功,差事若是办得妥当,便赦了她抗旨逃婚之罪。同时,皇上要看看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能担得起太子妃的大位。〞


沉静的声音徐徐道来,一双长眸池水般幽深,望向天边。


若论深谋远虑,有谁比得过当今圣上?


当年墨烟拒婚,潜逃他乡,朝中人人皆知。如今太子不但不追究其藐视皇廷之罪,还要接她回宫中纳为太子妃,肯定会遭到众臣的非议。借此机会让她为朝廷出力,立下功劳,便师出有名止悠悠之众口。


更深一层考虑,太子的正妃需要有足够的气势,压得住东宫里莺莺燕燕大小的嫔妃。皇帝要试上一试,这位前东宫禁卫墨统领的女儿,是否青出于蓝,有乃父之风。


皇命在上,太子再怎么舍不得,也得舍!


手指抚著垂在胸前的乌黑长髪,轻轻拍去落在髪丝间点点的细白花瓣,男子回头反问:〝殿下多操心边境上的事吧!西罗军队不断挑衅闹事,急报传回朝中,主和的大臣不停上奏,和亲的奏折被皇上压着不批。可若再继续拖延,西林边境迟早要起战事。〞


少年侧目斜眉:〝和亲就和亲,有何不可?多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何乐而不为?就是严大人要为国牺牲了,那如花似玉的墨情公主,可就成了别人的妃子。〞


见到男人渐冷的面色,少年弯唇微哂:〝说笑罢了,大人何必认真?本宫怎会任由墨情皇姐嫁去那蛮夷之地?〞语落,衫袍晃动,艳亮的身影往南院行去。


素净优雅的男人亦紧随在侧。袍摆轻轻扬起,举步之间,嘴边谈论的仍是国家大事。


〝赞成和亲,西林王爷也是其中之一。〞


〝哼!西林王年年都向朝廷要求加粮加饷,现下又上奏主张和亲。养兵千日,当用之时却阵前退缩,分明是太平日子过惯了,一群废物!〞


〝西林王掌管西境十万大军,兵权在握,就连皇上对他也要顾忌三分!再说,西面若是兴起战事,难保北边藩属不会趁机蠢动。〞


〝哦?听严大人的口气,也是主和?〞


〝战还是和,三殿下心里早有打算,何必来问下官……〞


晨风微凉,两人的话声如烟雾轻飞,散入云端。


云端之下,一片安静的通州女学,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坐于课堂之中的墨烟,直觉得今日学堂里,有一股异于平日的诡谲气氛。


究竟那里不对?她左思右想琢磨不出。难道是心理作用?


〝墨烟同学!〞


讲台上的先生对着排排列坐的学生间唤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答。


〝墨烟同学!〞这次喊声大得屋外的秋蝉都停了鸣叫。


神游太空的墨烟这才抬起头来,〝是的,老师。〞


老学究脸色铁青:〝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下两句接什么?〞


墨烟站起身来,低头答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倏地,她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瞳眸发光。


想起来了,终于知道,是那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