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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一曲明月 墨叹烟 > 四三。谁的伤悲谁的愁

墨烟满心欢喜地陪在皇后身侧进到内屋,瑟皇子当然是旁边跟随。


升平皇帝瞥一眼呆坐着的沐家嫡女,沉声一句:〝太子昭仪可以跪安退殿去了!〞便也挥袍往内室进去。


殊不知那紫昭仪,眼里透出怨毒的目光,将攒在掌心里的手绢扯出了裂痕。


满心愤怒行出殿门,脚步纷乱,就连守在门边的内侍和带刀护卫,躬身与她行礼都无心理会。


她仰起头来,让泪水流回眼眸。


如同一只娇傲艳丽的孔雀,在宫女的簇拥下化做午后霞光中的一道长影。


回到昭仪殿,颤着声吩咐,关上殿门,今日不论谁来都不见。


步履踉跄,奔进寝屋里就把自己丢上床榻,小脸埋进绣枕里放声大哭。


她以为自己百般算计,笼络了宫女内侍,讨好了芙蓉皇后,加上父亲以吏部尚书之高位在朝臣间周旋布置,终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


可事与愿违,太子一趟远行,竟然带回一个家世平凡的平民女子。


看似不起眼的女子,却得到皇后娘娘的另眼相看。


烟儿!那一声声喊得亲腻的呼唤,烧红她的嫉妒之心,几乎烧干她的心脏。


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她咬着出了血的下唇,缓缓抬起泪痕满面的小脸。


爹爹说过,进到宫里来,就要做好斗争的心理准备。就算是得不到夫君的宠爱,也要掌握大权,成为后宫的主人。


爹爹还说,皇上近来将许多的国家大事放手于太子和严斗苍独断独行,隐然有将要禅位退居的打算。如此一来,确认太子正妃的名分,是刻不容缓。


那时候,她不明白爹爹何故那样心急。


〝果真太子即帝位,那么必定事事都要仰仗爹爹,立紫芳为正妃,岂不是更加水到蕖成?〞


〝傻女儿啊!大墨国宗法规定,国君之位,父死传子,但若是禅让,兄弟优先,而后才是东宫。虽说皇上手握多数军权,可若是没有众大臣和王爷们的支持,太子殿下的即位之路,可不会那样风平浪静。〞沐尚书将其中利害细说给她明了。


〝当此时,皇上为保太子入主朝阳殿,对爹爹有所求,才会以六宫之主的位置来作为交换。一旦太子顺利登基,爹爹那里还有和皇上谈条件的筹码?〞想着爹爹的话语,沐紫芳闭上眼睛,立下决心。


这场后宫里的战争,她要主动出击。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少女心,痴痴付,独坐深闺,长夜虚度。


月光露初影,映入夜幕的尽头。晚风潇潇吹,凄凄如诉,说的是谁的伤心,谁的愁?


**


墨烟一次无心的误打误撞,却意外见到了皇后娘娘,可说是收获不小,开心得上了天。


虽然在皇后的内室里,有皇帝陛下坐在一边,她没能和娘娘说上私密的话语,却是听到了个大好的消息。皇上亲口对墨烟说:〝你的爹娘,给朕稍来了信息,说是要进都城来探望烟儿,现下正在快马赶来的路上。估计三、四日之内就会赶到。〞


真的?已经许久不见的爹和娘要入宫来看她?墨烟顾不得在帝后面前失态,不停用袖口抹着眼泪。


〝傻孩子,就要见到爹娘该高兴才是,怎地哭得如此伤心?〞皇后轻拍着她的背,眼角也是一片湿润。情绪太过波动起伏,突然气血不顺,手捂著胸口一阵剧咳。这下吓坏了皇上,墨烟也自知不能再留,在宫女忙乱聚在床边服侍的当下,急忙躬身告退离开。


回到紫苏阁,夏荷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墨烟不等夏荷开口,先就出声:〝夏荷,我从通州府带回来的那几大箱的书本,你可有让人送来这里?〞


听得箱子是收在正屋旁的杂物房里,墨烟刮风似地走出屋外,一头钻进小房间,待了数个时辰,夏荷问起可要用晚膳?墨烟答说端到小房里去,整夜都不见出来。


一直到晨鸟啼鸣,墨烟捧着数本发黄的书卷,蓬头散髪地回到寝屋里。


夏荷端著水盆子进屋时,正见到墨烟靠在绣床边手拿书卷一页一页翻看。一边给她梳洗,夏荷禁不住好奇:〝小主夜里不进屋来,难道是读了一整宿的书?夏荷可是担心得一夜都没阖眼啊!〞


〝嗯。很久以前读过的几本书,觉得现下也许会派上用处……〞


话说一半,门边来了人。


〝小主。〞青衣宫女止步福身,神色略有些慌张。


〝何事。〞墨烟闻声抬眼。


〝阁门外来了客人,说是前来和烟小主话家常,奴婢已经将之迎到正厅里去等候。〞


〝客人?〞


〝嗯,是贵客。〞宫女点头回道:〝不但人来,还送来一箱布匹和一盒的首饰,说是给小主当见面礼。〞


〝见面礼?〞是谁这么大手笔?该不会是那……


〝是啊!紫昭仪说小主孤伶伶一人在外,肯定没带多少身家进宫。所以送些粗布珠花过来,小主应该会用得上。〞


喝,这话听来好刺耳!当墨烟是流落街头的叫花子吗?


好啊,倒要去会会这如雷贯耳的紫昭仪。


墨烟放下书卷,坐直起身子,〝夏荷,拿那件太子出宫前送给本烟的雪丝碧罗裙过来,本烟要更衣迎客!〞


之所以穿起那雪丝罗裙去迎见紫昭仪,倒也不是故意显摆。只是不想自己太过寒碜,落了下风。但她有所不知,芙蓉皇后掌理后宫以简朴著称。上至太妃长公主,下至太子嫔妃,无论有无品阶,日常里的服装大多是次等的绸缎软布所制。精丝华服,必得等到重大的喜庆典礼才得以亮相。


而那夏荷,本只是东宫厨房里一个小奴婢,机缘巧合,被派到了墨烟身边服侍。后宫里的规矩,她并不甚明了。


江南雪丝,是官设织造坊贡物中的极品,每年送入皇宫的数量不超过十件。以紫昭仪的辈份,当然不可能得到如此珍贵的赏赐,但眼力却是有的。她一见墨烟身上的罗裙,比那冬日的白雪还要亮白,白里还透著闪亮的银光,就好像星辰从云层上里落到了雪地,耀华逼人。


当下便知那是传说中的雪山金蚕七七四十九日吐丝集成的无价织品,又羡又妒,眼珠子突得要从眼眶里落到地上。


她似笑非笑,幽幽说道:〝烟姐姐好派头啊!就连本昭仪外出访客,穿的都只是素布帛衣。那有姐姐这样的盛宠,大白日里坐在屋里,就这样奢侈华服啊!〞


这话说的棉里带针,但又带三分保留,墨烟根本就没听出其中的门道。


直接就顶了回去:〝昭仪来访,墨烟当然要隆重迎见,才不失礼数。〞


跟随紫昭仪同来的宫女仗着主子的威势,冷喝一声:〝大胆!昭仪给你面子,你不懂反省,竟敢出言顶撞?〞


反省?无事家中坐,却有人找上门来,要她反省?墨烟当然不受这样的窝囊气,直接甩袖转身,对着夏荷说道:〝客人就要走了,茶水也不必端上来了,直接拿去喂小白吧!它或许还会汪汪两声说句谢谢。〞


紫昭仪脸色气得煞白,却是凝目不动,唇角逸出凉凉的话音:〝门外的当差内侍何在?〞


眼神刀一般尖利射向墨烟,说道:〝烟姐姐也许不知,妹妹这昭仪的头衔,说大不大,但是东宫之内,还没人说话的声音能高得过本昭仪。而这秀女殿里的各路女子,能不能进得了东宫,也得要看本昭仪的三分薄面。〞


墨烟不当回事,挑起秀眉:〝那又如何?〞


正好内侍闻声进到门内,紫昭仪玉手指向墨烟,〝给我掌嘴!〞


门边的侍人只是秀女宫里轮值的太监,并非像夏荷是日日跟着墨烟的贴身侍女。他不知道墨烟正得太子隆宠,心想反正墨烟没啥名分,也不曾听说她有显赫的家世背景,而下令的却是当朝尚书的嫡女,东宫昭仪。这一思量,傻子都知该听谁的。


人往前跨个大步,长手一伸,就往墨烟脸上扇去一个耳光。


〝小主!〞夏荷见状吓得懵了,楞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墨烟也是片刻的呆滞,与其说是被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吓住,不如说是因为屈辱而生的气愤冲上脑门,一时反应不过来。


下一个瞬间发生的事,不但是夏荷没想到,连那气势凌人的紫昭仪也料想不到。


但见墨烟眼神中一股厉气,飓风一般冲到紫昭仪身前,白丝水袖中细腕疾出,带着强劲力道的一掌就打在那如花似玉的粉脸上。


墨烟自小,青香楼里爬树玩泥巴,闲暇时间和院里的武师斗剑比狠,虽然没学什么正经功夫,但那手劲岂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弱小姐能够承受。


紫昭仪右边的脸颊上,很快就一道火红五爪指印浮现。


屋里包括方才动手的太监,还有站在昭仪身后的随行宫女,一干人等全都惊得停了呼吸。


墨烟却是面不改色,盯着那嘴角抽搐的沐紫芳,悠然说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以一丈!人若欺我三分,本故娘,同样回报以一丈!〞


夏荷此时才大梦初醒,心知墨烟这会儿闯了大祸,太子眼下不在宫中,谁能来护着这没半点势力的小主?


向来自视甚高的紫昭仪,半边小脸火烧似地疼,心里却在冷笑。


好!大大地好!正愁找不到能使得上力的地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却自露空门,给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声调陡然抜高:〝内侍,去把秀女宫的嫲嫲们叫来!本昭仪要问问,秀女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是该当何罪!〞


紫昭仪这招叫做借刀杀人。不亲自开口降罪,却让秀女宫的嫲嫲来替她动手。


日后太子若是追究,她大可以推给秀女宫,说是墨烟触犯宫规,嫲嫲们是职责所在。依法管教。


内侍去而复返,还带回几名粗壮的管事嫲嫲,为首的那位满头灰髪,一见到屋里的东宫昭仪就急步上前哈腰鞠躬:〝奴婢不知昭仪娘娘大驾光临,奴婢该死,请娘娘降罪!〞


紫昭仪无心和这滑溜婆子绕圈说话,直接切入正题:〝女子送进你秀女宫来,不是来学规矩的吗?看看都教成了什么样了,竟敢对本昭仪动手?〞


灰髪嫲嫲心中警觉,别人或许不知,她可没有老眼昏花。


墨烟是皇上亲命送进秀女宫来安置,若说没有半点身份背景,怎会劳动皇上费神?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何必要招惹到昭仪娘娘?眼下芙蓉皇后病中疗养,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压得过这位年纪虽轻,却声势如日中天的紫昭仪?


随即恭敬回道:〝娘娘息怒,奴婢必定会严加管教。〞


紫昭仪那里容得嫲嫲官腔官调,和她打马虎眼。铁青著脸逼问:〝是该怎么管教,本宫愿闻其详。〞


够了!墨烟万分的不耐。这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陪着那紫女人,你一句、她一句,好像是唱戏似地,唱得是那一出啊?


〝废话都别说了。〞她抖了抖肩膀,将那一身亮白的雪色衫裙抹个平整,淡淡对身后的夏荷说道:〝荷儿,记不记得太子殿下临出宫前说了些什么?〞


〝啊?〞夏荷眨了下眼睛,忽然会意,大声回道:〝殿下说,他虽人不在宫中,但是心是留在这里的。〞此话一出,紫昭仪简直就像是一把尖刀刺进心坎里,风度也没了,只一张目露凶光的脸像是要将墨烟生吞活剥。可夏荷也豁了出去,话音不停,清晰明亮:〝殿下还说,他将随身的玉牌留下,小主觉得烦闷的时候,就拿令牌出来睹物思人。见令牌,如见殿下!〞


〝嗯。〞墨烟甚为满意地点点头。望着满屋子目瞪口呆的众人,〝各位是要自己退出门去,还是要等墨烟进屋去取来令牌?大伙儿一起来问问殿下,若有那好事者,无端上门来,掌本姑娘耳光,是该当何罪?〞


作家的话:
反派的命运 就是死命滴使坏 然后被狂打脸 成炮灰
可亲妈还是很不舍 还是给了坏女配一些存在感~~

叹叹、箫皇子都要回宫了 这宫里 就要开始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