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放纵过后,随之而来,是软得连动一分都觉得疼的身躯。
墨情感觉自己是一只被抽了骨的羔羊,沾满汗水的黑髪披在脸上,好似落水的女鬼。听见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唯一还算灵活的两颗眼珠转了一圈,瞧见严斗苍正双脚落地,手掌拢著乌长的髪丝披往肩后。
她急忙想要坐起。
手才撑到床沿,筋骨就像是被点了麻穴般酸痛,〝唉哟〞地惨叫出声。
废了!废了!她哀叹。没想到自己如此不济。
忽觉身子腾空而起。严斗苍大掌伸到她的腰下,横著将她从床榻上抱入怀里。就这样将妻子光溜溜捧著,一步步走向后进的净房。墨情没料到男人会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虽说已是夫妻,可床榻上的亲密是一回事,身无片缕被抱着在屋里走动,是另一回事。
感觉到他掌上的薄茧磨擦在软绵腰际上,生出微微的热。
那是一只,指节执墨,挥毫成书的手掌!
此刻,抱着的是她!如此一想,她没来由泪眼迷蒙,小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唇边浅浅地笑。
〝哗啦!〞
水花四溅中,她抬眼。见自己被丢进了半人高的浴盆里。温热的水流覆过胸前,僵硬的四肢顿时轻松。下一瞬,落入眼帘的,是那梨花似雪高洁的夫君,崇高无上的首辅大人!墨情无限震惊,她瞪大眼,下巴阖不拢。
楞看他本该是握笔的长指,拿起一块白巾,直抚向她如凝脂的胸前。
〝啊!停手……〞她缩著脖子闪躲。〝该是情儿服侍夫君才是……〞本意是要尽为人妻子的责任,抢他手上的布巾为其擦身。谁知浮软的脚不听使唤,跄踉绊倒,反而倒入夫君的怀里。
柔弱的身子才经历过狂风暴雨侵袭,每一寸都很敏感。初被大垦大伐的腿间有如遭到千军万马的蹂躏过的土地,深红浅紫的印痕,随意的牵动都有如针刺。她其实不想显露出痛苦模样。一是好像自己弱不禁风,有些丢面子。二是男人毕竟是个拘束守礼惯了的性子,忽然放开心防,难得的激情,不欲让他心生难堪。
却听他悠然轻说:〝情儿别怕!夫君我……不会再孟浪。〞
〝嗯?〞她心动。长睫轻颤,见他温润的唇,想着不久前的千般厮磨,万般辗转。所有的深情爱恋,一幕幕又浮上心头。
一心痴缠,两意缱绻。
青丝漾漾如绿柳风华的男人,水光中伸出柔指勾勒她的唇形。
而她心中浪涛汹涌,嘴上却是无言。都说爱到深处,有声胜无声?静默中,见他缓缓拨水,冒着热气的水花扑上她细白的肌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向来行不逾举的男人竟然指尖抚过她的锁骨,沿着深沟丘壑往下走,滑向小fù,一路进击草林蜜地。
放肆的行止惊动她低呼:〝别……〞
低沉的话声飘在氤氲的空中:〝放心,夫君自有分寸……〞
坚实的胸膛带着勇猛的霸气往她贴近,洒落漫天水珠的髪丝映在她的眼底迷茫。
低下头,他带着温润气息的舌伸进她的喘息的唇。
那浓烈的吻,吻去她的灵魂,一世爱,三生情。
***
次日,严斗苍破天荒差点就要错过上朝的时辰。
新月居外,负责照管首辅日常行程的一干副将们急得人仰马翻。只得央求总管严三善屋外拍门叫唤。那时,严斗苍仍然拥著怀里的娇妻床上睡得香甜。
碰碰巨响,终是惊动屋内酣睡的首辅。他睁眼,见窗外一片大白,急忙掀被下床。动作俐落穿戴整齐,唤人备车。举脚就要离屋之际,复又停步。沉想片刻,转身走回内室。
〝情儿,为夫要入宫去了。〞
〝嗯。〞墨情半咪著惺忪的眼眸,〝夫君慢走。〞周身的酸痛经过一夜好眠已经舒缓许多,可仍是乏得很。明知夫君出门该要起身相送才是,却是四肢不听使唤。
一身朝服端正的男人,走到床边,掀帐看着那长睫如雾的妻子。眼底的爱意,如煦阳。
〝为夫……想了一遍。既然太子妃娘娘口喻,要传情儿回去义孤院里教课,为臣者不能不从。这样吧,取个折中之道,情儿每日前去一个时辰。就像从前一样,府宅里的护院随行,若非为夫同意,中途不可去往别处。此举是为了情儿的出入安全着想,并非将你当作是犯人来管……〞
听得此言,墨情全身的困意全消,瞬间床上弹跳起身。
满脸的兴奋,叠声应好。〝是!是!那是自然,一切都听夫君安排!情儿必定按时回府,绝对,不会给夫君添任何麻烦。〞为了表示感恩之心,她拉着男人手掌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夫君只管安心上朝,等你晚上回府,妾身会好好表示一番,报答夫君。〞
墨情说的是要洗手作羹汤,张罗一顿好吃的。可严斗苍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被那带着凉意的chún瓣碰触得心神微漾,再看她衣衫不整的胸前隐现的曲线,严肃的面容倏地抽动。夜里所有靡漫的画面浮现脑海,心底一道热气缓流,掌心冒出细汗。
不能说的尴尬,瞬间迷漫在两人对视的眼眸间。
当机立断,他抽回手掌,〝如此甚好。〞
逃离一般,往外走去。
墨情暗笑。那个惜字如金的夫君,夜里好似猛兽,却是见不得天光呢!到了白日,便又是呆头鹅一只。可那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有严斗苍的首肯,她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出府去透气。雀鸟一般跳下床榻,她唤进香宜,一番打扮之后,准备往老太太院落里去请安。
才走到严母的院边,就听见扣扣的木鱼声,墨情被香宜拉住。
〝咱来晚了。老太太已经开始念佛,这个时候,不能进去打扰的。〞香宜好意提醒。
那怎么办呢?若是不去,回头给她安一个不敬的罪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正烦恼著,迎面走来一身鹅黄秀衫的紫鸳。
〝二嫂早上好。这个点进到干娘的院里,可是来听佛经?〞
此话,听来挺刺耳?墨情正想,该如何接话,一旁的香宜已经开口。
〝奴婢给表小姐请安。〞她礼貌周到,话锋如珠:〝二夫人今儿早,因为忙着服侍二爷梳洗上朝,耽搁了些时候,所以来得晚了。〞
这话,暗里的意思,就是人家新婚夫妇如胶似漆,闺房里的事忙着,误了时辰。
墨情来说是不合适。借由香宜的口传达,再适当不过。
紫鸳那里听不出。一时间,无话可回,只气恨楸着手里的绣帕。
〝是吗……〞咬着牙,她冷冷递话:〝干娘方才交待了,说是若是见到二嫂,便知会你一声。请二嫂大驾在偏厅里等候,干娘念晚早课之后,有些话要同二嫂交待。〞
〝等候?〞墨情一下笑不出来。
念完早课?那不就要等到午时?这一早上就泡汤了!
她可是已经让马车在小门外等著。只等老太太这里请完安,就要直奔义孤院去。这下,计划被全部打乱啦!
权衡得失,义孤院可以改天再去,老太太不能得罪。
只好耐心在偏厅里等待,坐看绵絮般的白云自天空的西边飘到东边。几次起身,想要迈出门去。一脚踏在门槛上,吐气又吸气,捶门又踱脚。忍了又忍,终是回身。
终于,煦日爬上半空时,满头白髪梳得丝丝服贴的老太太,紫鸳的搀扶下缓步从内堂里出来。早就等得心烦气躁的墨情,趋前恭敬福礼:〝情儿给娘请安。〞
老太太瞄她一眼,并不吭声。好整以暇落座,手接侍女端上的茶水,啜了一口。
才朝墨情开口:〝可是等了许久?〞
那还用问吗?墨情暗里嘀咕。不得不感谢义孤院里三年的落难。服劳役的日子,磨去了她娇养成习惯的尖锐,个性上的棱棱角角都被打磨得如滑梯般光溜。
当下,便回道:〝来给娘请安,是媳妇应尽的本分……再久都得等。〞
这话说得有学问。意思是说,的确是等得久啊!可为人媳妇,还能怎么着?就算是地老天荒地等,也没话说……
墨情若是嘴够甜,身段再放低些,该把语气说得温暖些,热诚些。只可惜,那不是她的本性,虚伪不来!能说得这样四平八稳,不带火气,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示意站在身后的紫鸳将另一只茶杯满上,执茶递向墨情。
出奇不意的一招,吓得那情绪很紧绷的媳妇心头一颤。
〝这……该是情儿给娘倒茶才对。〞
〝累你等这许久,倒杯茶算什么?别客气,喝、快喝!〞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见墨情接过瓷杯,方徐音轻声,似是闲话家常。〝情儿啊,听周嫲嫲说,你的楷字写得极好,端正秀丽,能比名家?〞
怎会好端端说起她的字?难道要她代笔写信?那类事,紫鸳就能做,不必大张旗鼓来找她。墨情想不通,便客套虚应:〝谈不上个好字,工整而已。〞
〝呵呵!笔墨之事,要的是耐心,工整最难。〞老太太虽足不出户,可出身于书生世家。祖父、夫亲均是乡里的士绅,中过秀才。论才学或许比不过墨情,见识也不如墨情那样辽远高阔,但毕竟能掌一家门第,养出一个首辅大人,尝过的盐比墨情吃过的饭还多!
听出那赞美的话只是前序,墨情静待下文。
果然,老太太接着就道出来意:〝年前,老身就佛祖前许过愿,苍儿若是娶妻大婚,便要手抄佛经三百卷供给神明,以表敬佛的虔诚。咳、咳……〞一阵咳声打断话语。
背后的紫鸳顺势接话:〝娘,抄佛经可是个体力活,您身子弱,那能吃得消?还是,由女儿来代劳吧。紫鸳的墨笔兴许没嫂子好,可诚意绝对是半分也不少。〞
听听!这会说话的嘴果然就是不同。说出来的,既是孝心,也是敬佛之心。
老太太欣慰里,三分婉惜。如此善体人意的女子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妇啊!朝着紫鸳说道:〝不成。这阵子你忙着操办为娘的寿宴,已经是分身乏术。〞
好一出母慈女孝!墨情算是看出来了。
老太太和她的干女儿,一答一唱,给她在下套啊!
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算计,还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踩进陷阱里。究其原因,不就是为了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老太太的毛摸平了,她和首辅大人才能关起门来,安心过自己的甜蜜小日子。
权衡、还是权衡!
利与害,天枰的两边秤一秤。墨情很快就打好算盘。〝嗯,紫鸳表妹这话有语病。既然是为了二爷的婚事来还愿,那里有让妹妹插手的理由?二爷的房里,还有我这位二夫人不是?〞
话说得算是隐晦,但她相信那精明外露的表小姐肯定听得懂。
点到就好!墨情没有要掀起战火之意。简单明了说道:〝娘,媳妇替您抄三百卷。自己再追加三百卷。一共六百卷,一定恭敬诚心写好,呈到佛祖面前。这样可好?〞
作家的话:
做自己 还是作一个别人喜欢的人?
偶常想 能接受的范围内 尽全力吧!
尽了力 就心无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