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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曙光初照,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京师掩去了平日的车尘马足,一片素净。

    宫城明黄的琉璃瓦上、朱红的宫墙上,都覆了一层白。

    一重一重又一重的宫门后,传来一声一声又一声的悠长钟声。

    晓钟唤醒了人间万户,窗开门推,烟火渐繁。

    身着朱紫的百官,早已下了车马,等在宫门前,扶冠整袖,鱼列而入,过阊阖,登玉阶。

    玉阶梯遥遥上,通向高处的金阙。

    宫殿辉煌,建在地势颇高的平台上,宛如九天。天子就在其中。

    而这一日,除去百官,还有一群特殊人物,也亦步亦趋,朝天子。

    与乌纱朱紫的官员们相比,这些人物穿着打扮千奇百怪,甚至有露胳膊露腿头发红红绿绿的,大都捧、带着许多稀奇玩意。

    百官也注意到了这群人。从内阁学士到六部各官,无不议论。

    内阁的魏首辅怒气冲冲:“真是荒唐!我等劝了这么久,陛下还是让竖阉们领着这些方士入京来了!莫非欲效前朝求仙事?”

    次辅连忙安慰急性情的同僚:“老魏,忍忍,忍忍!如今这些人来都来了,等到了朝上,我等觑着形式,看陛下将欲何为,再作打算。否则,陛下又嫌我等多话,更要偏着那些投靠妖妃的混账了。”

    “妖妃”二字,像一盆冷水泼在头上,魏首辅瞬间冷静下来。

    朝臣中也分作泾渭分明的两班。一半多见了这些特殊人物,咬牙切齿,怒涨脸色。另一小半则不以为然,甚至朝那些人点头微笑。

    便有咬牙切齿的朱衣官,相对年轻气盛,竟然撸着袖子,就要上去呵斥带着方士们入宫的太监。

    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让他看阁老们。

    阁老们虽然也神色冷冷的斜去几眼,但并没未上前训斥,更未有说话,只是转身而去。

    于是,群臣只得按捺下来,只是耻与为伍,憋着气不说话,都贴着台阶走,想离越远越好。

    一行是嘻嘻哈哈,摸扶手,摸台阶,东张西望,千奇百怪的“方士”们;一行是沉默异常、十分规矩的百官。

    这彼此几乎不相容的两行人,一起步上丹墀,各自进了殿。

    张白就抱着陶罐,缀在“方士”们的队伍尾部。

    他要献的“祥瑞”,则探出头来,左右四顾,兴致勃勃,打量着皇宫、金銮殿。

    等进了殿,金銮殿的御座之上,却空空如也。

    座旁有一架纱制屏风,屏风后有一美人榻,隐约可见一个婀娜身影,云鬓花颜,绮罗珠饰。宫人正服侍左右,小心地为她递着瓜果。

    此情此景,方才还忍耐的百官,再也忍不住了。

    魏首辅花白胡子,脾气却最火爆,率先质问屏风后的美人:“御座之旁,岂容妇人设屏而卧?娘娘,请退回后宫,请陛下前来早朝!”

    美人吃着瓜果,却笑,声音柔润缠绵,像春日里的花蜜:“阁老何必动怒?陛下昨日上了朝,就说头疼。今日当然又参道礼佛去了。现在哪座道观、佛寺,本宫也不知晓。临行前,他交代了本宫,来为群臣解惑答疑,陈说种种圣意。如果本宫退回后帷,谁来为陛下传达圣意呢?”

    语罢,也不待臣僚再开口,就问一旁的太监们:“诸位内官,前来奉献祥瑞的奇人们,可都在这里了?”

    前端时间,皇帝令自己亲近的宦官寻访天下,觅神仙传说、祥瑞奇迹。于是,或主动上门,或“被动”找到,四海方士俱呈祥瑞而来,齐聚京城。

    不同于群臣的脸色各异,为首的大太监对这位美人儿却恭恭敬敬:“娘娘,所有切实有祥瑞献上的奇人,都在这里了。”

    “娘娘”便好奇地将这起方士一一打量。

    只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

    有胡须垂地的白头翁,也有貌似五六岁的童子。

    有英俊潇洒的青年,也有妩媚鲜妍的女郎。

    最瞩目的,是站在方士队伍最前面的几人。

    这几人明显分成了四派。

    第一派,穿着暴露,举止放诞。大庭广众之下,寒冬腊月之中,女子脸色苍白,眼圈浓黑,一头花花绿绿的发,穿肚兜样式的小衣,短到腿根的裤子,竟然和同样露胳膊露腿的情郎,在金銮殿上吞云吐雾,神情享受。

    一方面羞得朝臣们眼睛不敢往他们身上放,一方面,那烟雾的独有臭气,又熏得人心生厌恶。

    第二派,一身左右颠倒的道袍,长相似男若女,左手牵着三头恶犬,右手牵着二尾猫,肩上还立着一只鸟,任由狗吠猫叫扰乱朝堂。

    第三派,貌似是僧侣,但留着长发,配着珠玉,金线织就的袈裟下,还有一身与中原不同的繁复华服。神情十分倨傲,昂头,鼻孔出气,眼睛滴溜溜地在御座上打转。身边几个仆人打扮的,在朝堂之上,正为其烘手捶腿。

    第四派,落后上面三派人一步,男女人数各一半,穿着打扮入乡随俗,是大夏寻常的富家公子、小姐装扮,一点儿也不出奇。站在那,除却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金銮殿外,只垂手而立,规规矩矩。

    其余人,显然附首这四派而已。

    “娘娘”打量够了,对这些方士中的怪诞举止、妆容,十分容忍,只温言:“陛下正在道观修行,听说天下奇人云集京师,为他的生辰献上祥瑞,很是欣喜。但苦修之中,不便外出,遂命本宫领旨前来,招待各位。不知诸位羽士,师从何门呢?”

    第一派,那吞云吐雾的女郎,喷了一口烟气,嬉笑着答道:“日曜城。”

    第二派,从狗吠猫叫鸟鸣里,夹杂出一个声音:“地煞观。”

    第三派,正主袖着手,昂首不答。其仆从回说:“天人寺。”

    第四派,一男一女上前,向娘娘及百官,都拱手相礼,文质彬彬,齐声说:“阳春派。”

    这四派人都说完,其余方士,才准备说话。忽听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幽森的、令人鸡皮疙瘩升起的喟叹:“轮回殿。”

    众人才注意到,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厮,似人非人,在大殿柱子的阴影里扭曲闪烁。

    百官都被吓了一跳。有个御史就嘀咕:“都是什么神神怪怪的家伙”

    方士们一一报了师承来历。

    其余诸多门派,要么是上述几派的分支,要么是附庸,要么是沾亲带故的小门派。

    李秀丽听到,一旁有其他人嘀咕,说:“大夏真有面子,日曜城、地煞观、天人寺、轮回殿,阴神其余四大门派都齐了。连作为阳神大宗的阳春派都来了”

    话音未落,前面一个人回头翻了个白眼:“咄,哪来的乡野小修?世无阳神!阳春派早就改投了阴神,也是阴神一系。应该说,算上大夏自己,现在是阴神六大派齐聚。”

    屏风后,“娘娘”说:“诸位远道而来,不知都带了什么‘祥瑞’?”

    日曜城的人说:“我们带来芙兰版定制汽车一辆。专为大夏皇帝所造。新能源,新材料的电池,可供可日行千里,行驶五十年之久。请娘娘离殿下观。”

    百官都不知道何谓“汽车”,因名推义,议论纷纷。

    屏风后的美人闻言站起,被宫女扶着,款款下殿。

    她肤凝霜雪,艳胜牡丹,云鬓扰扰,有倾城之色、绝代之貌。年已经三十岁,但不见丝毫衰微,反是花正浓,月正香,风致愈好。

    款款下殿,腰荡巫山云,群曳潇湘雨。

    此前骂她的朝臣,也不禁目光追随者美人而动。

    方士之中,亦多有看得目不转睛的。有人低声说:“不愧是‘白狐夫人’。果然艳冠当朝,难怪大夏皇帝情不自禁,君夺臣妇,令其由婢妾身份,一跃成贵妃。”

    被称为“白狐夫人”的贵妃到了殿前。

    日曜城的使者,就将手一指,殿外的广场上,出现了一辆钢铁巨兽。

    他们跳进巨兽,呜呜声起,一脚踩下油门,这钢铁巨兽就在能同时容纳上万人的广场上绕起圈子。

    这凭空指物的本事,惊住了群臣。钢铁巨兽“奔跑”,更让百官伸着脖子,目光灼灼。

    兵部尚书忍不住叫好:“以此速度观之,日行千里,绝非虚言!如果能维持这样的速度,达五十年之久,天下良驹皆休矣!”

    见到日曜城出了风头,地煞观的来客不服气,上前一步:“娘娘,我也有一礼。”

    “只是,此礼需要人来配合。找上一个男子,太监也可。”

    贵妃就随手指了个小太监。

    地煞观来的这个人,是身穿颠倒道袍的道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七彩药瓶,倒出一丸药,让小太监服下。

    小太监吞下之中,片刻之后,忽然大叫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肚腹迅速隆起,直如怀胎十月。

    然后,他满面痛苦地跌坐在地,□□流出血来,剧痛使五官扭曲,惨叫着,从下裳间,漏出了一个一个婴儿!

    那婴儿是个正常出生的人模样,片刻后,哇哇而哭。

    朝上诸公,乃至有部分方士,揉着眼睛,瞠目结舌,甚至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道人抱起那个还沾着血的婴儿,又取一丸药,喂给了自己身旁的三头犬。

    三头犬当即卧倒在地,也嚎叫起来,肚腹极鼓。片刻后,□□裂开一个大洞,其中,血淋漓地又钻出一个婴儿来!

    产子后,三头犬的□□却急速愈合。小太监也能站起来了。

    道人左手、右手,各抱一染血婴儿,露齿一笑:“我有丰产药,可使无论男女老少、飞禽走兽,皆怀人子。顷刻而怀,顷刻而孕,为大夏增加丁口。”

    这下,百官已经不止是瞠目结舌了。

    这听起来貌似是好事。观之,令人胆寒。

    魏阁老说:“娘娘,此妖术矣!不可受!”

    颠倒道人闻言不愉,横了这老头一眼,正要说话。

    面对殿上多出的两个嗷嗷婴儿,贵妃也头皮发麻,却面不改色,立即打断了两人将起的冲突,笑道:“多谢羽士为我大夏增丁添口,陛下圣寿在即,这果然是祥瑞吉兆啊!来人,把这两个孩子带下去,备好牛乳,好生照顾。”

    便命宫人将那两个婴儿,以及产过子的小太监都带了下去。

    她则接过七彩药瓶,装入玉盒,不动声色地绕过了地煞观,对天人寺的僧侣说:“日曜城、地煞观的祥瑞贺礼,都不同寻常。不知道,贵客又有何祥瑞?”

    天人寺的僧侣厌恶地看一眼地煞观的道人,拍了拍手:“我之礼节,自然不同于某些疯道。献,谱系。”

    他取出一卷卷轴,展开。轴上汇有无数怪异神灵,都在动。其中边缘角落处,有一身穿龙袍的男子。

    僧人说:“寺中已将大夏皇帝列入图谱。以后,大夏皇帝在我们这里,同第三等天人的待遇。”

    贵妃还在等他继续展现轴上神妙,谁知,僧人已闭口不言,昂首傲然,似乎自己给出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原来,这就是他们全部的“礼”。

    好生高傲!大夏自认是□□,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慢待?

    百官都看不下去,朝这傲慢和尚怒目而视。

    气氛正僵时,阳春派的一男一女,上前打破了略僵的气氛。

    他们规规矩矩,向贵妃拱手而礼,说:“我派只是前来观礼,并无奇异祥瑞献上。但因大夏皇帝圣寿在即,贺寿不能无礼,因此略带了一些俗物,望勿见怪。”

    他们的贺礼是被人流水一样擡上来的,有五十多个箱子,摆满大殿。一打开,珠光宝气,金银耀耀。

    与此前三派相比,阳春派的贺礼,确实并不出奇,“俗”得慌。

    但无论是贵妃,还是百官,心下都悄然松了口气,十分欣慰。

    他们的气还没喘匀,那站在大殿柱子后的阴影里,时不时扭曲闪烁,望之非人的黑厮,宛如从极深远幽深处传来的声音:

    “去!”

    话音刚落,外面是青天白日,大殿忽然晦暗不已,似蒙薄纱,起森然寒意。

    不同于冬日的冷,这种寒意是顺着人的脊椎,深入心灵深处那样,一寸一寸爬上来的。

    昏暗之中,魏首辅觉得自己的下裳,似乎被人牵住了。

    他低头一看,骇然欲绝。

    地上爬着数个颜色青白,瞳孔黑洞、爬着尸斑的幼儿,它们身穿下葬时裹的锦衣,烂掉了嘴唇的口,牵着他的衣角,想要往他身上爬,不断地呼着:“父父”“祖父”

    “二娘毒死了我”

    “大狗咬死了我苦苦”

    他还认得它们当中的几个。

    那是他的妻妾、儿媳们夭折的孩子。

    也有大臣被几个苍白扭曲、浑身水淋漓,半透明的女子用藻般黑发缠住:“夫主,我在井里,好冷”

    有人被从头裂成两半,腰上用布绳系着的男子缠住,它一说话,就从裂开的脑袋里喷出浆沫:“我们死了在九幽铡刀,痛你也贪了这么多,迟早来陪我们”

    就连贵妃跟前,也站了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他们虽然也青紫脸色,一个脖颈吊着绳子,一个七窍流血,但,却并不狰狞。甚至,有别样的美。

    他们的盖世俊美,与贵妃的容貌十分相似,显然有亲缘关系。并不呼痛,也不叫死之屈,只叹息说:“妹妹,二十年前,你我离散在京城,就再也未能相见。如今人间重逢。你你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贵妃一直平静的脸色,变了。她眸中涌出泪来,伸手去够哥哥们的手。

    刚够到,两位哥哥作云烟散。

    那幽森的声音说:“去!”

    于是,大殿的晦暗顷刻褪去,蒙纱感无踪。

    阳光照进金銮殿上。不属于人间的存在荡融而散。

    大臣们或跪下哀求,或怜爱痛哭,或喃喃诉说,都戛然而止。

    贵妃的柔胰,穿过了点点光尘,没来得及触及亲人的脸庞。

    殿中仅剩的黑暗,就在柱子后面的阴影中。

    黑厮说:“这祥瑞贺礼怎么样?皇帝如果有想见的,不在此世的人,我们都可以让他见到”

    “酆都深处,我们还为大夏皇帝备好了一个好灵胎”

    他亦或者祂,嘿嘿地笑:“如果他死了,就用得着了。下一世,还能在这灵胎上,想起这辈子,再造修为”

    有轮回殿“珠玉在前”,接下去,剩下的小门小派的诸多“祥瑞”,无论是贵妃、大臣们都已经不在意了。

    连魏阁老都不再提怪力乱神。他们心神恍惚不能醒,时不时用目光扫过黑厮所在的阴影,神情既畏且惧,又有渴望。

    只有贵妃,虽然略微恍惚,倒还能维持仪态,勉强听完了所有方士献上的祥瑞贺礼。

    心不在焉地从所谓陶罐鱼仙上掠过一眼,贵妃说:“各位献上的祥瑞、贺礼,都与众不同。陛下定然开怀。”

    “六日之后,是陛下的生辰,将同时召开天下大比,令诸位同台论道。凡献上了祥瑞之门派,皆可参与。论道之后,择出前三名,陛下将亲自接见。”

    又说:“礼部,叫鸿胪寺备下房舍,好生款待。”

    鸿胪寺是负责招待外宾,接待朝贡使臣的。这是准备将这些从犄角里纷纷冒出来的方士以外国藩客相待了。

    礼部尚书兼任内阁群辅,刚刚见过了自己难产而死的前妻,正心神激荡,闻言机械应道:“是,遵娘娘懿旨。”

    众方士随礼部侍郎而去。

    贵妃揉着额头,也不再多留,打发了恍惚的群臣,凤驾回宫。

    回到自己宫中,一个宫装丽人,一个白眉青年迎上前来,对贵妃说:“娘娘,鹊仙镇已破。我等将‘姑获鸟’全部缉拿。另缴获‘狐子’五百人。”

    便将具体情况,俱陈贵妃。

    宫装丽人说:“至于,那最初撞破了鹊仙镇洞天的高人,我们并不曾见到主宗师兄口中所谓‘李秀丽’。倒是黄内侍领着春来县的‘鱼仙’,曾经过鹊仙镇附近的官道”

    鱼仙?

    贵妃想起了刚才殿上见到的“陶罐鱼仙”:“细说。”

    鸿胪寺。

    五大派被安排在天地玄黄的天字号。

    其余人等,则分布于地、玄、黄。

    除去阳春派外,其余四大派正聚集在一起。

    日曜城说:“仙朝与我等约定。我等阴神五派同气连枝,我等所掌的诸表之中,都有大夏的一份道统。大夏之中,也应有我等的一份道统。

    凡仙朝所属之明世,驻守该明世的大夏皇帝入道满三十年之际,阴神诸派将以献祥瑞的名义,前来传道。驻守此世的大夏帝王,应开社稷图,为我等分配传道权限。”

    “六日之后,是此方世界皇帝的‘生辰’,我们从各个世界远道而来,装作方士,前来贺寿。六日之后,也是各派约定好的,开社稷图,分配传道权限之日。但,几位应该心知肚明。师门这次派我们前来,可不止这点目的。”

    天人寺的僧侣皱眉:“不必装模作样。直说罢。谁不是为了桐音宗而来?互相交换一下情报吧。大夏仙朝在这个世界,发现了桐音宗的痕迹,却瞒而不报,藏在社稷图之下,想要独吞线索,可恼可恨。”

    地煞观的道人嬉笑:“我听说,大夏境内,桐音宗的出现,跟仙朝的祖源,通天教族人有关。这个阳世的这支通天教族人,姜姓,是通天教教主的正传嫡系之一,与大夏血脉相通。近日,仙朝却忽然命人通缉姜姓,将其关押此世的大夏洞天之中,执掌社稷图分图的本世皇帝,亲自镇压。据说,他们正是从姜姓这里,找到了桐音宗相关线索。”

    轮回殿的黑厮没有说话,忽然周身阴风阵阵,他擡起头,说:“有人在听我们说话。”

    黄字号三十三房。

    天地玄黄。黄字号排最后。总共也就三十五间。

    张白立刻掐灭了联系,对李秀丽说:“姜家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