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大鹏看自己，出于本能反应，顾依明冲他笑了。
这笑太过灿烂，林大鹏似乎被蜇了一下，立即收回视线。
借着给下属打电话，他离开了。
他很想找谁商量一下，但唯一能和他商量这件事的人，此刻躺在ICU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给下属回电话。
他问：“监控设备上，有指纹吗？”
下属回到：“有，但设备太小了，只保留了一部分，不能用。”
林大鹏又问：“还有别的发现吗。”
下属说：“我们打算天亮去他儿子学校问问情况。”
想到那个孩子，林大鹏脑子心里又涌出一股烦躁。
挂了电话，他打给去崔家调查的小组：“查到什么了？”
那边回答：“李伟应该有同伙。”
“我们小区门口的监控，李伟的车开进来，把他接走了。”
“李伟送崔姿婧回家后，假装开车离开，其实他把车停在了小区外头。——也是巧了，他的停车的路边有个小超市，店主装了监控，我们才能找打。他要停小区里面，我们还发现不。”
“然后他又回崔家住的小区了。”
“那小区的摄像头都是摆设，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清楚，总之，过了一个多钟头，只只他们走了不久，就有一个人过来，把李伟的车开进小区。”
“半个钟头后，这辆车重新开出来。”
“大概走了两个路口，这车就消失了。”
“我和弟兄们过去看了，那里有个农贸市场，那辆金杯就停在市场门口。”
“这个点，正好是卸货的时候，市场人多车乱，又是雨天，我们查到这，线索就丢了。”
林大鹏‘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又问：“能确定他同伙的身份吗”
那边回答：“我们在胶带上提取了几组指纹——”
林大鹏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让痕检科查赵瑞禾。”
“这小子以前打过人，系统里有他的指纹。”
提起赵瑞禾，林大鹏不得不怀疑顾依明。
他回到ICU门口，家里三只狗子正坐在椅子上喝奶茶。
见他来了，林嘉乔招呼：“爸爸，嚯奶茶。是我们秦观掏钱哦，给你买了全糖。”
顾依明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但林大鹏知道，他非常敏感。他不想让顾依明不舒服，于是接过奶茶，假装不经意的问：“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林嘉乔的缺心眼在这时很好的充当了润滑剂。她也好奇：“对啊哥，你怎么找过去的。”
顾依明真的以为这是一次闲聊。
他正嘬珍珠，嘴巴鼓得圆圆的，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吗，你怼‘薇观新闻’那个女记者的视频，在网上传开啦。”
“大家都说你是业界良心，媒体底线了。”
他瞄林嘉乔脸色，“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不太理智。”
“他们熬夜嘛，情绪肯定不稳定，就给你们单位打电话骂人，听说骂得还挺难听”
“然后你的电话打不通，秦观的电话也打不通。大晚上的，他们不敢打给乔女士，就打给我了，让我通知你，最近小心一点。”
“我以为你在医院，就来医院找你。结果你们已经走了。我问门口的警察小哥，他们说你们去了哪个村子，——我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后来等我到了这个村，又晚了一步。我听说只只他们去了崔家，就开过去了。”
顾依明还有些得意：
“我都忘了崔家在哪，还好他们那个小区是有名的‘鬼楼’，我在网上一搜，就找到啦。”
崔家小区因为入住率奇低，确实是全市有名的‘鬼楼’。
林大鹏接受了顾依明的解释。因为只要找人问过就能证实他的话，他没必要撒谎。
林嘉乔和秦观的手机都调静音了，经顾依明提醒，他们才发现满满的未接来电。林嘉乔不满道：“这年头怎么回事，说真话都要挨骂。”
林大鹏还不知道他闺女做了什么，才想查一下，手机又响了。
痕检结果出来了，周来福胶带上的指纹，确实有一组属于赵瑞禾。
不知道是不是通宵的原因，林大鹏只觉得头晕眼花。
他脚步有些踉跄，顾依明离他最近，赶紧扶他坐下。
林嘉乔想起她爸的死因，才想劝他注意身体，林大鹏却抓住顾依明的手腕，问：“赵瑞禾，最近，联系你了？”
这名字让顾依明怔愣几秒，他情绪无端失落起来，“没、没有。自从……，我们就再没联系了。”
林大鹏还是紧紧盯着他，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说谎。
秦观看不下了，挺身而出，“不关顾依明的事！”
林大鹏惊讶的看着他，又看顾依明，不明白顾依明怎么会告诉他实情。
果然，秦观又说：“是赵瑞禾勾引顾依明的！”
“赵瑞禾那种花花公子，花样可多了，顾依明又没谈过恋爱，被这狗男人迷惑也是有可能的。”
顾依明快被他蠢哭了，连悲伤的心情都缓和不少。他小声说：“别说了。”
秦观不满，“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你脾气软，那个赵瑞禾才一次次渣你的。”
“你欺负的气势呢。”
林嘉乔完全没听说过‘赵瑞禾’这号人物。解锁了新人物，她不免好奇，试探道：“这个花花公子，是女孩吗？”
林大鹏快被他们蠢哭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鬼迷心窍了，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起身要走，这次却是顾依明拉住他。
“和赵瑞禾有什么关系？”顾依明眼睛里满是警惕，“难道，这次案件——”
他看向病床的方向，“崔叔叔的伤——”
林大鹏想说点什么安抚他，但是最终，‘不是’两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仍由顾依明拉着自己的衣袖，对他说：“你记住，我和你乔阿姨，还有林只只，秦观，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顾依明不知想起什么，手渐渐松开了。
林大鹏再没说话，离开了。
林嘉乔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试探的喊了声：“哥？”
顾依明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问：
“崔家，那个人，是谁？”
秦观不是傻子，林大鹏刚才那个态度，这件事明显有内幕。他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嘉乔就痛快了，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讲给顾依明听。
见秦观面露惊讶，林嘉乔说：“老林又没让我们保密，就是能讲啦。”
她看得出来，顾依明现在有些难过，于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嘛”
秦观暗道不好，照以往的经验，顾依明该茶自己。
果然，顾依明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秦观才摆出防御姿势，却听他说：“只只，帮我去楼下买个牛奶，可以吗。”
这是要支开她的意思。
林嘉乔很识趣的离开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顾依明问：“王瑞乐，你找到了吗？”
秦观摇头，“我问过了，这人从‘薇观新闻’离职后，再没人见过他。”
他又说：“我会继续帮你盯着的。”
顾依明长长舒了口气，“……找不到，就算了吧。”
秦观不免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这人当初来找自己，要自己帮忙找‘王瑞乐’时，眼睛里的仇恨，似乎随时可能杀人。
顾依明睨他一眼，“惊讶什么，照你这智商，迟早在老林面前露馅。”
他看着自己的手，摇摇头：“算了，就算找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还是算了。”
他重新看向秦观：“说起来，我都说了，我和赵瑞禾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干嘛还盯着他不放？”
“我只是之前在酒吧遇到他，随口问了几句。”秦观嘟囔，“骗谁啊，之前不是说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顾依明看着他良久，“林只只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秦观不满的看着他：“喂！”
顾依明又说：“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秦观立即护住胸口，“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暗恋我。”
顾依明朝走廊尽头瞄一眼，忍笑说：“你还去‘那家酒吧’。”
秦观点头，“别家酒吧的大姐姐太吓人了，我不敢去。”
顾依明声音大了一点，“‘那家酒吧’的大姐姐就不吓唬你。”
秦观满脸冷漠，“我都是坐卡座的。”
“毕竟我整个人和身体都是属于林只只的。”
顾依明不屑的‘切’一声，站起来，“我回去睡觉了。”
“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小年轻一样折腾。”
秦观问：“你不要牛奶了？”
顾依明没有回头，只是潇洒的摆摆手。
林嘉乔从走廊尽头蹿出来，“明明和你一样，乳糖不耐啦。”
秦观吓一跳。他很快明白了，不满的说：“都是一家人，玩什么心眼。”
林嘉乔说：“和婧婧说一下，我们回去吧。”
秦观有些心虚，“你刚才，有没有听见——”
林嘉乔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还想掐着点去酒吧捉奸，也是问：“听见什么？”
秦观被她笑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又不想自投罗网，便换了个话题：“走吧，你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