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措从来没有去过罕文,对罕文的认识都来自书和旅游节目,曾经也很期待能去罕文旅游,但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再然后,因为万里的去世,文措对罕文这个地方只剩逃避。
万里去世的那一年,万里妈妈亲自去罕文领回了万里的遗物,原本这一切该由年轻的文措来做,可当时的文措实在太不坚强了,因为万里的去世整个人都垮了,一听到罕文两个字就全盘崩溃。
回想三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文措自己都觉得有些记忆混乱。
罕文在这一年特别火,一个探险真人秀节目到了罕文,从而更带起了罕文自驾游的热度。
文措开着车,原本该一路通畅的路现今变得拥堵异常。高速口子的收费站排起了长龙。
坐在副驾驶的陆远睡得深熟,他一直到出发的前一刻才把论文和著作的全新修改版本交给了导师。对于结果,他没有对文措说什么。
只高深莫测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对得起自己是最重要的。”
文措还想追问,陆远直接打断了她:“你说过,你希望有一天我到你身边来,只是因为想来。这一天到了,就不要再问其他。”
看陆远熟睡,文措实在不忍心吵醒他,虽然她内心是希望陆远能和她说说话。一会儿过了收费站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下一个可以歇脚的城镇。文措其实最怕的就是开高速,路况改变不大,如果身旁的人都睡觉,她也会被传染那种困意,这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其实威胁性还是挺大的。
文措的车被困在车流里很久都没有动。前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排着队的车居然几十分钟动都没动。司机们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纷纷下了车到前方打探。
从最前方过来的消息击鼓传花一样过来,到文措这里表述方式已经变换了很多种,但中心思想是:前面有辆车突然熄了火怎么都点不着,司机疯了一样爬出天窗,坐在车顶痛哭,工作人员想去劝,他拿着刀要闹自杀,大家都怕刺激他,谁都不敢动。
文措听了以后简直难以置信:“不就车坏了么?至于要去死吗?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脆弱了?”全然忘了自己是脆弱里的中坚分子。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临时多开了四个口子给车辆分流,总算是解决了堵车问题。
警察和救护车在一旁候命,有个经验比较老道的警察一直在和那个司机谈判。可那个司机就是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从车上下来,一心要死。
周围有些车也不着急走了,大家都拿着手机拍照录像。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凑热闹不嫌事多。什么真正的关心,都挺虚的。
文措离近那个男人的时候突然转了方向,不去排队交费,而是把车停在了那个男人的车旁边。
还没下车就听到那个男人痛哭的声音:“你们走!都走!让我去死!反正活着也没意思了。”
一旁的中年警察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语重心长地劝说:“怎么就没意思呢?不活下去怎么知道以后有没有意思呢?”
那男人哭累了,突然从车厢里拿出一个黑包,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打开了那个黑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一沓的钞票,随手拆了一沓钱,天女散花一样,哗地撒向四周。
原本还在拍照的围观群众这下完全哗然了,什么都不顾了,大家都上去抢钱了。
那个男人紧接着又拆了第二沓,就在他又要撒的时候,文措再也顾不得陆远困不困了,一脚踢在陆远大腿上:“陆远!快起来啊!发财机会不能睡啊!”
陆远被文措狠狠踢了一脚,正嗷嗷叫揉着自己的大腿,他睡眼惺地看着文措说:“怎么回事啊?”陆远有点委屈地说:“高速上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天上掉钱啊?”
文措一脸兴奋地指着前方混乱的人群说:“天上真的掉钱了,快快,得去抢啊。”
陆远嘟囔着揉着大腿:“哪那么多钱天上掉,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事撒钱啊。”说着向远方看去,正看见那个男人第二沓钱撒了出去:“卧槽,还真有和你一样的人。”
还没等文措说什么。陆远已经开了车门快速跑过去了……
文措以为陆远去捡钱,结果陆远专业呆子一个,那么多钱在地上他不去捡,径直走向了还在拆钱的男人。
文措蹲在那乐颠颠地捡着掉落在地上的钱,周围嘈嘈切切,文措也听不见陆远在和那个男人说什么,总之是没什么作用的劝说。
文措看着那男人紧接着就撒了第三沓。
“陆远,别和他说了。你傻啊,说通了他就不撒了,趁他还撒呢,快过来捡吧。”
陆远皱着眉看着文措:“文措,别闹。”
文措知道陆远这人实心眼,不得已走向那个男的,那个男人坐在车顶上,颓废得像只丧家狗。他一手挥着刀,一手抓着钱。
“你是不是觉得大家都在那捡钱样子特丑陋特低俗,你自己特高尚?”
那男人一沓钱甩在文措脸上:“对啊。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多好笑。”
文措一手抓住了飘飞的半沓钱,脸上喜滋滋的:“谢谢啊。”
说着故意不再理那人,转头对陆远说:“甭管他高不高兴,他就这么一袋撒完就没了,一会儿大家捡完了自然就散了,堵不了一会儿就能走了,这傻帽到时候自己哭去吧。”
文措捡了一沓,粗略估计能有五六千,笑眯眯地转过身正准备走,那男人突然拉上了包的拉链。就在他要太跳下车和文措理论的时候。警察已经看准机会扑了上来,一把将他制服。
文措耸耸肩对陆远说:“你看,他真是傻帽。”
文措真的只是单纯想去罕文,绝对没有想要惹麻烦的打算,更没有带拖油瓶的打算。
文措忍着脾气发动了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横躺在后座的尸体一样的男人说:“为什么要带他?”
陆远讪讪笑了笑:“你捡了他不少钱,就带他一路吧,他在C城就下车。”
“我把钱还他,让他下车。”
“别这样,他也是受了伤。”
这个男人叫何生亮,今年二十七岁。因为相恋八年的女友嫁与他人才想不开发了疯。他带了攒了多年准备买房子的二十万去求亲,最后被已经变心的女友拒绝了。警察们教育了他一个多小时,最后看他可怜,还是把人给放了。
陆远劝导着文措:“他拿钱摔你脸这事是他不对,他情绪不好,你别计较了。”
“我没计较他摔我脸,我计较的是他就拿一万块钱摔我脸,我有这么不值钱吗?”
何生亮一听这话,也发了疯,猛得将随身的黑包一把丢在文措身上:“都给你行了吗!都给你!都给你!反正我要钱也没用!”
文措被他包摔的差点松了方向盘,气得一脚踩了刹车,从车上下来,气急败坏开了后门对何生亮大吼:“滚蛋!我载猪载狗也TM不载你!我不管你走也好怕也好!你自己去C市吧你!”
“……”
陆远劝得口都干了,文措觉得拿乔也拿够了,终于消了点气。解决完文措,陆远回头看到被文措轰下车的何生亮,那货睡地上哭得什么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爹呢。
两人看看那货,觉得头有点疼。
三人上了车,文措想想面子上过不去,说道:“我刚才说了载猪载狗也不载他,不能食言啊。”
陆远轻叹了一口气,学着猪叫的声音哼唧了一声。
随即陆远小心翼翼对何生亮使了个眼色,何生亮虽有点不甘愿,还是乖乖叫了两声:“汪汪。”
文措这才发动了车:“说清楚,我这一路载得是猪狗,可不是人啊。”
一车的“猪狗”无奈地点了点头。
因为何生亮的耽误,文措和陆远没有如期到达下一个城镇。只能在附近的乡村旅店落脚。不巧的是,今天因为何生亮耽误的司机有点多,一个村里一共就三个可以住人的家庭旅馆。等文措他们到的时候,村里最后一间家庭旅馆也只剩两间房了。
文措回头看了陆远和何生亮一眼,挑眉问:“怎么安排?”
陆远麻溜登记了最后两间,回头对文措说:“你一个人一间,我和他一间。”
一直缩在一旁的何生亮幽幽飘了过来,怪里怪气地说:“不行。”
“怎么了?”
何生亮说:“我虽然失恋了,可我不搞基。”
陆远觉得一口血憋在胸口:“就睡一晚上,不至于性向都改了。”
何生亮思忖了一会儿,拒绝道:“不行,我怕你把持不住。”
陆远憋着脏话,要不是看何生亮正钻死胡同不想刺激他,早上去骂他了。陆远无语转头,和文措商量:“那要不……”
“你就和我睡一间吧。”不等陆远说话,文措已经爽快地发出了邀请。
陆远到底是个男人,一听这话,眼里立刻放出狼一样的绿光。
说实话,出发之前陆远一直昏天黑地写论文和著作,偶尔还要应付江珊,根本没有对这段旅程用过一丁点心思去细想。实在太忙了,他哪有空。
这会儿一下子三级跳发展这么快,这邀请还是来自自己喜欢的女人,陆远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热情的老板娘看他们已经决定了住法,立刻上来推销:“你们真是运气好,我们剩的两间房有一间是豪华蜜月房。”
陆远一听这话,耳朵都红了。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博士,作为一个有节操的处/男,他在心里骂着自己,太可耻了,这些想法实在太可耻了。
闭上嘴拿着老板娘给的牙具和毛巾,陆远安静地跟在文措身后。
乡村的家庭旅馆环境比陆远想象得更可怕,自建房稍微改建,隔板都是木头的。两人一进房,还没坐下,就已经听到隔壁房间“热情似火”的声音。
陆远的脸已经和煮熟的虾子一样红了。文措却完全没有女人该有的反应,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在木板上,大声吼道:“小点声!别人还要睡觉!”
隔壁的男女大约也被文措这一脚震慑,那些羞人的声音倒是没有了,只剩床咯吱咯吱的声音。禁欲的克制比直白的叫声诱惑力来得更强,想象空间更大。
陆远努力去忽略那些声音,装作认真专注打量着“豪华蜜月套房”的样子。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真是吓一跳,这哪能叫“蜜月套房”,一张双人床,还是那种绷子棕床,上面挂着现在根本用不着的蚊帐,因为蚊帐是粉红色的,所以是“蜜月套房”。
“这也太坑了,这环境居然要200一晚上,这哪是什么蜜月套房,哪有一点是蜜月套房?”陆远打量四周忍不住说。
文措突然从空中抛来一个小盒子:“送这个,所以是蜜月套房。”
陆远接住那小盒子,低头半天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盒避/孕套……
陆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文措居然这么大胆,心底那些好不容易埋下去的旖旎幻想又浮上来了,陆远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这……这……这……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复活:-D
陆远: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觉得哪个男生不错吗?
文措:倒也是有,初中觉得初中的校草不错,高中觉得高中的校草不错,大学觉得大学的校草还不错。
陆远:……能不能不这么俗?除了脸看点别的好吗?
文措点头:嗯,不看长相以后,我觉得其实你也还不错。
陆远:……